江户,千事屋
“”
正坐在柜台后方的桐生,一脸认真地端看着手中所捧的一份信件。
此信以娟秀的字体撰成,末尾处的署名单字一个“琳”。
“哎呀这可真是”
待看完信件的最后一个字后,神色总是相当淡定的桐生,难得地挑了挑眉,面露耐人寻味的讶异之色。
突然间
噗嗵、噗嗵
二楼处传来了像是什么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被这阵异响所吸引的桐生,一边收起手里的信,一边仰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什么声音?少主在搞什么”
低声说完这句话,桐生起身拐进千事屋的后廊,攀上楼梯,来到二楼。
木下舞的闺房并没有关门。
所以桐生在行至木下舞那房门大敞的闺房前时,便一览无余地看到了房内的光景。
往日里,总一尘不染、所有物件都有序摆放的房间,此刻变得一片狼藉。
衣服、玩具、叫不出名字来的奇怪物品大件小件的物事放得到处都是。
因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显得凌乱不堪的榻榻米上,连可供落脚的地方都不剩几处。
在这形如“垃圾场”般的空间里,桐生找到了他的少主一如往常地身穿钟爱的红衣的木下舞,正将两只小脚交叠在屁股下,跪坐于只有巴掌般大的一面西洋玻璃镜前。
只见她全身紧绷,一边全神贯注地紧盯面前的镜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轻挪右手指所拈着的化妆专用的短小毛笔,将毛笔尖所沾着的那一抹艳丽的“红”,战战兢兢地涂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精神集中得连呼吸都快忘却了,眼睛都快忘眨了。
木下舞的膝边摆着罐只有成人的拇指头般大小、盖子已经打开的唇脂。
所谓的“唇脂”,可以理解成江户时代的口红。
木下舞正往自己的唇上涂抹的这款唇脂,是时下最流行、最受年轻女孩们追捧的款式:“笹色红”。
桐生定睛细瞧,发现除了此罐唇脂之外,木下舞的膝边还摆有着轻粉、眼彩等多种样式的化妆品。
这些化妆品,桐生都认得这是木下舞在离开大坂,前往江户到他所开设的千事屋里历练的前夕,木下舞的奶奶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是送给自家孙女的赠别礼,所以自是不可能小气巴拉地拿便宜货来充数。
就以那罐唇彩为例此乃木下舞的奶奶委托专人帮忙制作的有价无市的珍品。
据桐生估计,将这罐还没他拇指头大的唇脂,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少说也能卖出个10两金。
10两金能让所有知道唇脂行情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的天价。
要知道,哪怕是吉原的花魁所用的昂贵唇脂,其价格也只在1两金上下浮动。
尽管木下舞如此专心致志地给自己上妆,但她的这股认真劲儿和她的上妆成果形成了极鲜明的反差
她握笔的手像在打冷颤一样地不断发抖。
嘴唇像下雨过后的泥地一样“坑坑洼洼”的。
要么是哪里的颜色涂得过重了那么是哪里的颜色涂得过浅了要么就是不慎将唇脂给涂到嘴唇以外的地方了
比吉原花魁们的专用化妆品还要贵上十来倍的天价唇脂,现在正被一位“职介所的手代”,当廉价颜料一样地用如此奇景,若让人给看去,只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木下舞的化妆水平,惨不忍睹至这个地步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并不爱化妆,平日里都是素颜状态。
缺失了相关的经验,自是不可能画出多么漂亮的妆来。
被弄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拿着奶奶相赠的此前一直没啥机会用过的唇脂给自己上妆将眼睛所目睹到的这些信息一一整合过后,桐生算是明白过来都发生啥事了。
“少主。”
“嗯?”
直到桐生发声的这个时候,木下舞才发现桐生正站在她的闺房外。
她下意识地连忙转过脸脸转过来了,但握着化妆笔的手却仍停在原地。
脸在动,笔却不动于是乎以嘴角为起点,化妆笔在木下舞娇嫩的右脸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红线。
本就因糟糕的化妆技术而显得分外滑稽的脸蛋,变得更加搞笑了。
不慎出了个大糗的木下舞,脸霎时变得和正涂于其唇上、脸上的“笹色红”同个色号。
“桐、桐生先生,您怎么来了?”
木下舞一面连忙抓过搁于膝边的几张怀纸,将右脸和嘴唇擦拭干净,一面努力地用着种平稳的语调同桐生搭话,试图以此来掩饰尴尬。
“我听到楼上传来奇怪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桐生以宛如蹬踩突出河面的石礁过河的轻盈动作,快步走到了木下舞的身旁,然后曲膝坐下。
“少主,为了能在今夜以最好的面容和橘君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