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展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大铁锤,把轧钢厂的寂静敲得粉碎。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周道科长。
广播声消失后,整个宣传科便陷入沉寂中,宣传干事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今天宣传科长文光照因为参加部委组织的活动,并没有来上班,有些宣传干事们试图通过电话联系上文科长。
就在这时,走廊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异常的急促,就像密密麻麻的鼓点似的,踏在地面上,如同踏进来宣传干事们的心中一般。
宣传干事们拉开门,伸出脑袋往走廊里张望,只见保卫科长周道带着七八个保卫干事气势汹汹的从远处走来。
周道科长身为老公安,遇事一向沉稳,此时也沉不住气了,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脸色异常的冷峻。
“广播室在哪边?”周道科长对着那些宣传干事们喊了一声。
马展听到声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拉开办公室的门,朝走廊的尽头指了指。
“周科长,在那边!”
“快!冲进去,别让坏分子跑了!”周道科长挥了挥手,带着七八个保卫干事往走廊尽头冲去。
马展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整了整衣领,小心关好办公室的门,转身下了楼梯。
周道科长的速度很快,只花了不到十秒钟,便来到广播室门外。
他没有停顿,快冲两步,临空飞出一脚,踹在广播室的门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他身后的保卫干事抽出手枪,如勐虎下山一般冲了进去。
广播室内空无一人,只有广播机闪烁着澹黄色的指示灯。
“报告,没有人!”一位保卫干事搜查了一遍,汇报道。
周道科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目光在广播室内扫视。
当目光接触到摆在桌子上的搪瓷缸时,他快步走过去,伸手端起了搪瓷缸子,接触缸体,能感觉到一丝参与的温度。
周道科长看着保卫干事,命令道:“你们马上把宣传科长找来!”
“是!”
那名保卫干事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广播室。
周道科长的目光扫视着广播室内的设备,心情有些沉重。
麻烦,这是一个大麻烦!
在轧钢厂,大喇叭就是权威。
只有通过上级审核的内容,才能在大喇叭中喊出去。
大喇叭绝对不会出错。
工人们早就把大喇叭当成了厂领导甚至是部委的化身。
他们习惯性的接受大喇叭广播出来的内容,那些内容成为了他们生活和生产的指导标准。
无论李东来是不是清白的,经过大喇叭的宣扬,工人们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李东来现在是轧钢厂的标杆和旗帜。
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轧钢厂的实干派,代表了扶贫车间,代表了杨厂长。
那人通过广播公开控告他犯了错误,必然会对轧钢厂的现有秩序造成冲击。
如果无法及时澄清的话,必然会让轧钢厂目前的大好形势蒙上一层阴影。
身为保卫科长,周道科长从里面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出那个在广播中喊话的人。
只是那人很鸡贼,竟然捏着嗓子说话,压根无法分辨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周道科长心中一阵唏嘘。
轧钢厂是老牌工厂了,由于设备技术落后,人才贵乏,每年从部委获得的订单越来越少,工人的待遇也越来越差。
随着扶贫车间的建立,依靠对外出口安检门,轧钢厂的日子才算是逐渐好过一些。
而这一切,都跟李东来有关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东来作出的成绩,让一些人眼红了。
他们搞生产不行,整人却有几分本事,这次的广播事件可能只是前奏。
如果不能及时查明真相的话,轧钢厂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也许就会丧失殆尽。
作为一个在保卫科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保卫干事,周道科长不能容忍刚刚有了生机的轧钢厂,又一次陷入困境之中。
绝对不允许!
一道声音打断了周道科长的沉思。
“报告科长,宣传科的文科长出差了,我把副科长带来了。”
那名保卫干事回到广播室,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玳冒眼镜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整齐的梳到了后面,上衣口袋里挂着一只钢笔,这是文化人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