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同行者么?强大总是伴随孤独,在任何一个时代你这样的生灵都得孤身一人的前行。可九州,它需要崛起,需要的绝不止你一个。”
“你问的太多了。”李熄安轻声说,“但我能告诉你,你的猜测很准确,我不打算反驳。”
善圣笑笑,“任何生灵都难免对那个不在的天圆地方有好奇之心,圣也不例外,何况我的手中不曾沾染你同袍的鲜血。自然能心平气和地与你交谈。”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李熄安说。
“自然,尽管开口。”
“纪元究竟是以什么衡量?一个纪元的结束以涟漪泛起为象征,但涟漪的出现又是为何而起?”
“开口便这样犀利啊……”善圣感叹道,“坦白说,我不清楚,这就像一个律道中的普遍认知,涟漪泛起即是一个纪元的终结,我在这数个纪元以来一直探寻其根本,发现根本无法寻觅源头。”
“这也是所有律道生灵在寻找的源头,涟漪每一次泛起都将折损律道大量生命本源,一次又一次的冲刷下,弱小的律道可能两三次纪元就夭折,强大的,也不过撑到十个纪元后开始渐渐衰败。至于寂照下谓之无敌的归源们,他们亦无法幸免,就我亲眼目睹过混沌之归源的死亡,混沌之归源活了九十个纪元,最后死在第九十一次涟漪下。
“他死后,圣路起,一个时代,整个宇宙,但凡具备继承律法的生灵都在争夺混沌归源的归属。”
“连你这个层次的生灵都不知晓涟漪为何而起?”
“也许活过百纪元的归源会窥探到一点蛛丝马迹,倒是尘世唯一与纪元涟漪有关联的是天央。天央大轮转,时代的更迭与纪元涟漪是同步的,换句话说,天央的年龄每长一岁,便是一个纪元。”
“那么,所谓时间律、空间律这等归源律道与宙法宇法有何区别?”
善圣沉默片刻,“律道就如规则本身,譬如时间之律法,掌握这等律法的生灵能肆意调动宇宙的时间转动,随手拨弄岁月历史。某种程度上,宙法同样具备这种威能,它是随着掌控者的强大而强大。你现在当然无法做到时间律的程度,但若是你有朝一日入道,宙法未尝不能与时间律掰手腕。”
两者交谈,坐于昏黄火光两侧,一言一语,如在论道。
这让一旁的李成器坐不下去了。
这两在那谈话答疑,显得他像个在一旁啥也不懂的原始人。
可李成器又不想离开昏剑光芒的范围,这黑暗中着实太冷了,冷的刺痛灵魂。
话说这究竟是哪啊?上人也不问问善圣那老东西,莫名其妙地把他们整到这地方来,换个舒适点的地方不行么?还是大人物们讲话开会都得挑个有格调的、光线昏暗的地方。
嗯?
李成器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簇金色的火光,就像上人展露的真龙本尊时的眼睛的颜色。
他朝着李熄安与善圣看了一眼,他们仍在谈论尘世接触不到的隐秘,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升起的一簇微弱的金色火焰。
不听使唤似的,李成器竟然不顾黑暗空间的寒冷,走向那簇火焰。
火燃烧的声音,他靠近了,和那簇火焰对视。
一瞬间,恐惧攀上李成器全身!
这真的是一只眼睛!
一只无时无刻燃烧着杀戮与愤怒的黄金竖童。
他缓缓后退,想要叫喊出声,上人和善圣就在不远处,只要他发出动静一定会被注意到。但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浑身的灵都在这只黄金竖童的凝视下冻结!
金铁轰鸣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内,填满李成器的耳膜。
灵魂在战栗!
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缓缓游动着,浑身是血一般的赤色鳞片,那张脸扭过来,一张布满狰狞骨刺、留有划过整张左脸剑痕的脸。这东西注意到了李成器的视线,
直到这时李成器才意识到黑暗中的东西究竟有多庞大,他看见的火焰不过是这东西远在天边亮起的眼睛,蛇形的影子在蜿蜒,锋利的爪在撕裂宇宙的边缘,似乎想要从宇宙外钻进来。
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东西。
连那一日降临尘世的虹之星彩也不敌。
…………
“李成器!”
勐地,一个声音将他唤起。
他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不停的喘息,灵魂深处的恐惧还未消散。
“你怎么了?”赤服垂落,遮挡住李成器的视线,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周围。
黑暗仍是黑暗,不曾有什么金色的火光,也没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宇宙。他再低头看向自己,自己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地,没有离开过一寸。他好像只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你的未来将成为何等生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