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之外,黑潮之前。
一道人影立于两者之间。
深紫道袍绣金纹,迎风而鼓动。湿冷海风掠过老人额上的皱纹,携带起几缕花白的发丝。
在老人的身前,即将涌来的黑色浪潮宛若一座接天高墙,压倒过来,就像把一面黑色天穹也拽下来,直挺挺地砸向大地。而黑潮之中,妖魔们嘶吼咆孝,夹杂在潮水声中,混合在一起,有人只是听到了一瞬间,便陷入癫狂。
钱塘,这座伫立近海的辉煌城市在这般海潮身前也显得渺小,何提一个老人。
沿着黑潮肆虐的妖魔们甚至没有注意到那立于钱塘之前的人影,下意识忽略过去,在它们看来不过是马上要被潮水碾成碎肉的卑贱者罢了。它们真正的目标是那座人类城市,哪怕这座城市化为废墟,但其中还有许多幸存下来的血食与诸多珍贵器物。
但这时,老人抬起手,掌心向上。
雷鸣同时降临。
阴云滚动,一声声沉闷雷鸣笼罩八方,紧接着,一条粗壮雷蛇直噼大地!这一刻,刺目的白光让周围的一切成为阴影,炽白光芒的中心,黑潮被隔断,海水破开,被瞬间蒸发,其中隐藏的妖魔也跟着消失,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轰隆隆!”一道又一道雷光落下,在几秒内覆盖袭来的黑潮,目光所及,煌煌天威压四野,雷狱之下,万物皆粉尘!
云层滚动,刺目白光照亮了这片天地。
仿佛有一位天神站在云层深处,向地面投下一杆又一杆雷电长矛。
奔涌来的黑潮崩溃了。
如巨蟒般席卷上来的浪尖倒下,重归水中。而妖魔们的低吼咆孝声消失殆尽,它们的身躯被泯灭在雷光中,将它们的贪婪、野心和欲望一并埋葬!
“哗——!”蔓延的海水停在老人跟前数米处,不再前行,反而在退走。
这一幕就像是老人走在夜晚的沙滩,潮水起起伏伏,在涌上一定距离后便退回水中。但这里既不是沙滩,海水也不是正常的海潮,这是能笼罩天空的海浪!
可这些都在雷光下消隐了。
老人轻轻挥了挥袖袍,退却海浪,诛灭群魔,苍老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望向身后的废墟,在叹息。
“此番,多谢。”老人说道。
此地空无一人,他不知在向谁说话。
但空寂无人的一角,却传来回应,“无需在意。”
老人沉默了片刻,“棋差一步,钱塘陷落,我还是老了,很多事看不清了。”
“钱塘陷落便是结束么?”那一角,细雨之中,被雨幕笼罩的人影轻笑。
老人一愣,“是啊,这只是开始罢了。”
他看向南方,阴云缠绵的天空,漆黑一片,那是大海的方向。
“我们有几成胜算?”老人问。
“零成。”
“加上你们呢?”
“零成。”
老人却笑了,“说来也是,那来自天外的海水落下,与现今的海水交融,这段时间会倒是壁垒异常活跃,坐在阴影里的家伙们也该出现了。”
“没有办法么?”老人说,“这不是死局,但我看不到解,被一团迷雾笼罩,连靠近都不被允许。”
“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回答,老人却皱眉,“只有一个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
老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等到细雨彻底淋湿他的紫色道袍。
“我看不见解,但能看到一条可行的路,我老了,看不见路的尽头,可在这条路的途中,全是尸体,这些尸体可以是任何生灵,甚至包括你们!”
“告诉我,太行山神,这就是那唯一的办法么?”老人低声说,他念出了对方的名号。
太行山神,南烛。
这位承冕君王已经消失了足足一年,可老人仍然认出了他。
雨幕散尽,细雨被凭空而起的风吹的斜下,于是薄雾中的人影露出真容。
玄衣墨发,金童赤角。
他不是站在那个地方,而是坐着,细雨薄雾,这让周围的很多景象变得模湖不清,也遮掩了那里的一颗老树,他便坐在老树的一根粗壮的枝条上,背靠树干。
宽大玄衣垂落,金童微侧,看向老人。
他笑了。
“这不是还没老吗,天师。”
这一刻,老人的思绪如坠暗渊。
对方说他没老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他没老,这意思是他看到的……是对的!
唯一的路,尸横遍野,承冕者亦会死去的血腥之路。
“天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里不止一位渊海大君……”
“回龙虎山吧。”对方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