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斐潜在鹿山悟道的时候,司马徽此时却来到了沔南的座山之北的莲花峰。
莲花峰山下又因居住的黄姓之人最多,故被当地人称之为黄家山根,又因为莲花峰面临沔水之湾,也被称为黄家湾。
在黄家山根中,最显著的就是一间占地硕大的庄园,即为黄家庄,又被称为黄家隐房。
既然为“隐”,必有隐士,黄家隐士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承彦。
司马徽来到黄家隐房之前,远远看见在门口迎接的黄承彦,不由得笑道:“好好!多年不见,依然健硕哈!”
“那是自然!”黄承彦上前迎了几步,拉住司马徽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汝也不差啊!”
“好好!都好,都好!”司马徽也是很高兴,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彼此仍然康健,这就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待两人相携进了门,到了厅中落座,黄承彦等下人们端上了茶水点心,才呵呵笑着说道:“此番寻吾何事?”
“好好!”司马徽摇摇头,嘿然一笑,说道,“无事便不能寻汝耶?”
“汝无事?嘿嘿……”黄承彦扒拉着手指头,说道:“熹平十年,汝寻吾,让吾替汝制酒器若干;熹平十二年,汝寻吾替汝造轮车;熹平十三年,汝又寻吾再制竹坐一对;还有十五年,汝……”
“啊呀!好好!竟未想汝是如此之人!”
黄承彦叨叨一顿说,竟然让司马徽也有些挂不住脸,便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甩了甩袖子,站了起来,撂下一句场面话,便慢腾腾的往外走——
黄承彦也不着急,嘿嘿笑着,也不说话,也不起身拦着,就拿眼看着司马徽慢慢的走啊走啊……
司马徽走了两步,见黄承彦没啥反应,便转过身来,问道:“好好!汝何不阻吾?”
“为何阻汝?速去!速去!”黄承彦挥挥手,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来。
司马徽不由得气结,摇头叹息道:“好好!多年未见,未曾想汝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黄承彦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都快把眼泪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道:“就许汝做得,吾说不得不成?哈哈哈……”
司马徽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也是和黄承彦笑成一团。
待两人重新入座,用过一些茶点之后,司马徽才对黄承彦说道:“此番前来,非寻汝制器,而是有事相告。”
司马徽便将之前和庞德公所说的郑经之事又告知了黄承彦。
“这酸儒到真了得!”黄承彦嘿然,嘀咕了一声,看到司马徽的眼睛瞄了过来,便又解释道,“非言汝也,看吾作甚?”
幸好司马徽也是熟知黄承彦的脾性,摇了摇头也没计较,不过想到在路上新收到的两条消息,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严肃的说道:“……另有两事,一则袁公路表孙文台行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
黄承彦听完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惊讶的说道:“这……这袁家意欲何为耶?莫非……”
司马徽没有接黄承彦的话头,而是垂下了眼睑,沉声说道:“……其二,董贼竟派军屠了阳城之社……斩首千余,以筑京观……”
黄承彦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此话当真?”
司马徽长长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后便低头不语。
“这……乱矣!乱矣!”黄承彦一顿足,也是长叹道。
两人一时间也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欲望,都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坐着,各自思考着。
如果说原先大将军何进在当外戚的时候,跟蹇硕为首的宦官众以及袁王为首的清流众之间的斗争还是处于温和模式的话——
那么董卓上台之后的种种表现,收缴何进丁原的残留兵权,武力抑制洛阳的民间谣言,直至派人到阳城追杀传谣者导致集社被屠,将人头在洛阳筑成京观,都表现出明显的要用暴力降伏一切反对之人的意思——
而此时袁家两个儿子一个在冀东一个在豫荆,一个号称清剿黄巾残余在不断募兵,一个竟直接和地方武装势力眉来眼去狼狈为奸……
外戚不按常理出牌,然后现在发现最大的清流也在剑走偏锋……
如此一来,怎能不乱?
再加上郑经一出,简直就是水火交煎啊……
司马徽看着屋外的天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低沉的说道:“……想当年司马分家……而如今……唉……”
当年司马徽这一系就是因为学问上的事情和河内司马一系起了根本上的冲突,然后司马徽这一系就愤然带着一拨人离家到了颍川。
不过这些年,随着老一辈的逝去,两个司马的本就不算大仇,因此之间的恩怨渐渐消散,再加上司马徽子女早夭,也渐渐绝了别苗头的意思,索性将家中的书籍与河内司马并与一处,算是两个司马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