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营地之中,同样也迎来了最为严峻的时刻。
董昭一脸难掩疲倦的走进了大帐之中,坐在了侧面上首位。
众军校不由得将目光往那空悬的主位上转悠了一圈。
董昭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说话。
其实在这样的时刻,他选择坐在中间的位置,会更好一些。
毕竟在当下,曹军未免有一些人心惶惶,有一个人站在中间挑起责任来,自然会让其他的人感觉心安些,可问题是……
坐上去容易,可是随之而来的责任,董昭担不起。
讲道理,在山东之处,能在主将不在的时候,坦然坐在中间主位上并且还不会因为战后而担责的,也没有几个!
而且现在越来越少了……
这个责任,可不仅仅是失败的责任,就算是胜了,也有可能会被人弹劾攻击。
反正现在的董昭,还差了那么一些,不敢坐,也不敢做。
董昭点卯之后,巡视一圈,咳嗽一声,『诸位,有事议事,无事便按照曹吕二位将军吩咐做事去吧!』
若是按照前两天的习惯,这些军校多半应答一声,就鱼贯而出,各自回到各自阵地上去了,但是今天有一些人迟疑着没动,而其他的军校看到有人待着没走,也就跟着没有动。
董昭微微皱眉。
那几名军校欲言又止,表情显得有些难看,目光向帐中的其他军校瞥了瞥,相互之间似乎递送着眼色,但是又没有人主动开口。
只看这一副模样,董昭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董昭挺直了腰,看向众军校,沉声说道:『诸位可有什么疑问,直言无妨!』
军校还是有些迟疑。
董昭便是拍了一下桌案,『军中岂能行此柔弱姿态?!若尔等此刻不言,也休要在军中多言!否则以乱军罪治之!』
听闻董昭如此说,有军校才说道:『我们,我们听闻说夏侯都督投了骠骑……』
董昭反问道:『尔等从何人之处听闻?』
军校回答,『有些流失而归的兵卒说的……他们亲眼看见了夏侯都督陪着骠骑将军一起……』
董昭轻描淡写的说道:『此等之辈,胆怯溃散,临阵脱逃,为推脱罪责,嫁祸于夏侯都督。此言丞相早有定论。』
早在之前,就有人传闻说夏侯惇投降了骠骑。
曹操还在的时候,众人当然不怎么敢议论这个事情。
等到了曹洪败退之后,偷偷议论的就多了起来,但是还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现在么……
董昭以为他这样一说,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然而,并没有。
军校相互看看,显然对于董昭这样说法并不满意,也不愿意接受。
这也是董昭不坐在主位上的副作用。
如果董昭真的坐上去,生杀大权自然在握,这些军校说话之前当然就要掂量了再掂量,否则被军法处置了都没处喊冤去。
那些军校相互递送着眼色,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这才转向了董昭,问道:『并非是在下穷究问底,而是兵卒儿郎们想要问一问,这撤军……究竟什么时候轮到我等?』
董昭瞄了那名军校一眼,『很快,马上就轮到了。』
『军师!好几天前就是这么说了!』
『就是就是!』
『之前安邑大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结果呢?』
『军师不能再欺瞒我们!』
董昭奇道:『尔等为何独问某一人?之前曹吕二将均在之时,尔等为何不问?!』
军校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大将管军事,军师不就是管这些后勤安置么?不问军师,又是来问谁?』
董昭确实是负责安排这些项目,可问题是让谁先走谁后走,并不是董昭一个人说了算。
军营内的事务,很多时候就像是一团乱麻,必须要有剥茧抽丝的耐心,也不可能遇到什么事情就立刻处理什么事情,很多时候都必须按照一定的次序进行处理。
前一段时间,曹操还称赞说董昭耐心,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些军校也同样在场,各个点头称是,结果现在才过去几天,态度便是截然相反了。
『天子有诏,讨贼伐逆。丞相奉天子诏平河洛,进河东……』董昭缓缓的说道,『然山东有宵小为乱,阻扰丞相西进,盗卖粮草……』
『军师,军师!』军校们显然不想要听这些事项理由,或者说是借口也可以,便是很不礼貌的打断了董昭的话,『军师!是我等儿郎在前线搏杀拼命!这些话留在回去山东之后,表章上再说不迟!』
董昭有些怒气了,正想要说一些什么的时候,那些军校却显得悲怆了起来,『军师!我手下原本有百余儿郎,现在死伤了大半!这些都是好儿郎啊!现如今……』
『那些逃回来的儿郎们都在说,不仅看见了夏侯都督,还有曹子烈将军!』
『我们这些普通兵卒,一个个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