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时,疯狗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死亡。
就像星耀联邦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热血少年一样,他不怕死,却怕死得默默无闻、泯然众人。
那是旧联邦最危险的时候,民风极度彪悍,各种战争游戏和英雄影片大行其道,所有十六七岁无论灵根还是别的什么根都没有育完全,因而满腔热血无处泄的男孩儿们,都想象游戏和影片中的英雄那样死去,最好是左右开弓刀剑双绝大杀四方三天三夜,在身后留下妖兽的尸山血海之后,在第一缕血色曙光的照耀下,扛着滚烫的晶磁炮冲向铺天盖地的兽潮,再留下一两句足以载入历史课本的豪言壮语这是最完美的死法。
那时候的疯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这样死去,死得像是一个不臭不响的屁。
那是他一生中的黄金岁月,那时的他是天之骄子、风云人物,万众瞩目的级天才。
他曾以为命运早就注定,前方是光辉灿烂,是惊心动魄,是荡气回肠,是轰轰烈烈,即便他不是全世界,至少也是身边这一方小天地的绝对主角。
但是,“那个人”的到来,彻底粉碎了他的梦想,活生生地扼杀了他尚未开启的命运之路!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父亲锒铛入狱,家产统统都被罚没,还欠下大笔债务,而他亦遭受生理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在圈子里臭了名声,最终没有一所重点大学愿意录取,只能草草就读一所二流学院了事。
他原本以为的世界和命运,崩塌了。
受此打击,他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度过了二十年惨淡岁月。
并非他不想振作精神,而是每一次他准备重整旗鼓、奋图强的时候,“那个人”的消息都像是挥之不去的幽魂般扑来。
倘若只是一般的“对手”或者“敌人”,或许还可以拼命修炼来追赶、去报仇。
但“那个人”简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每次的消息都是那么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令他彻底绝望,丝毫生不出对抗之心。
他心灰意冷,没胆量和“那个人”较量,并不意味着“那个人”卷起的风暴就不会扫到他身上。
随着“那个人”的实力和名气一路狂飙,昔日他和“那个人”的恩怨纠葛亦被重新翻出来当成花边新闻大肆炒作,当然绝大部分新闻都是为了渲染“那个人”是如何英明神武,他自然是画面一角毫不起眼的垫脚石,偶尔稍稍“显眼”的那些段落,亦是以他的狰狞丑恶和不自量力,来反衬“那个人”的光辉形象而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二十年,在他周围的世界,他就好像和“那个人”捆在了一起,每次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别人都会顺带提起他,根本不用语言的羞辱,只要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朝他随便瞥两眼,就足以让铁打的神经都彻底扭曲!
二十年后,昔日那些资质远逊于他的同学都各有成就,开始崭露头角即使平平无奇的同学,都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家庭,过上了红红火火的日子,只有他依旧沉浸在自怨自艾和自暴自弃当中不可自拔,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和混混。
是保外就医出来的父亲,临终前在病榻上狠狠给他的那记耳光,第二次扭转了他的命运。
“老子……老子没你这样的种!”
这是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他双手抖,想要闭上老头子的眼睛,却怎么都闭不上,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他仿佛都能看到老头子那对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把怒其不争的火焰,狠狠砸了过来!
他想,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平心而论,以一个三四十岁成年人的视角再去看十几二十岁年少轻狂时的很多事,的确都是他的错,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他对“那个人”的情绪很复杂,与其说是“仇恨”,倒不如说是无比浓烈的“嫉妒”和“不甘”吧?
他要报仇,向“那个人”,更向荒诞的命运,向该死的贼老天!他要报仇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恨那个人,他只是想告诉全世界知道,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会夺回来,他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给老头子守灵的三天,他脱胎换骨,大彻大悟。
老头子的头七刚过,他就彻底告别过去的生活,走进联邦阴暗角落里最残酷的地下竞技场。
依仗着年少时疯狂修炼留下的本钱,他从最低级别的垫赛打起,一路打到一百二十座城市联合竞技场的年度决赛圈,第一次打出了“疯狗”的赫赫威名。
每次上场之前,戴上面具的一刹那,是他最轻松最惬意的一刹那,因为在地下竞技场的残酷世界里,没人知道他是他,他就是疯狗!
他用短短五年一路狂飙,从炼气突破到了筑基,以他的经历和过往而言,堪称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比赛的间隙,他也曾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仰望星空,幻想是否有朝一日自己真能和“那个人”比肩。
毕竟“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