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受贿的刘台。
刘台收没收这笔贿赂,魏广德相信十有八九是真的。
作为巡按御史,本来就负责对辖地官员监察之责,换言之,他们要升官还是贬官,做官到底算不算好,其实都是御史一支笔。
所以,御史这个职位位卑权大,地方上的官员没有不用心巴结的,送点礼物再正常不过了。
张学颜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大明朝官场生态来说,张学颜的弹劾其实已经说实在罗织罪名。
虽然,刘台或许真犯了这些“罪”。
忽然,魏广德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张居正首辅值房的位置所在。
是的,要说刘台得罪什么人最狠,狠到被革职罢官了还不解气,或许也只有那位了。
或许,就是他授意的?
一个念头忽然就出现在魏广德脑海里,否则张学颜对于一个被罢官的同僚,即便当初得罪于他,有必要这样往死里整吗?
辽东因为特殊,自动被朝廷划入边地,所以辽东奏疏多送到他这里。
不过,这个时候魏广德更希望这份奏疏是投在张居正那边,而不是他这里。
按照以往的规则,魏广德应该是让有司协查,要辽东巡抚衙门移交他们掌握的口供等文书,都察院派人去湖广找刘台,最后才进行判决。
有罪罚,无罪免。
念及此处,魏广德摇摇头,嘴里轻轻呢喃一句:“算了,不管他,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魏广德随即票拟,“责有司核实查办。”
这份票拟拿出去,不管是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有人告官员贪腐,有司查办自然是对的。
要是不让人查办核实,那才叫徇私枉法。
左右是张居正不承认的学生,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写好票拟,魏广德不由得洒然一笑,当初小皇帝朱翊钧要重重处罚刘台,结果张居正还为他上疏求情。
感情怕是早就有了打算,算后账,只不过在朝堂上做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而已。
想是这么想,可毕竟奏疏落在自己手里,张居正知不知道也还两说。
也不排除是张学颜为了向张居正讨好,故意“栽赃”刘台。
反正魏广德是不可能拿着张学颜的奏疏去找张居正求谋的,那样就显得他太不懂事了。
避嫌都来不及,谁还会上杆子凑上来。
不过,这件事儿倒是让魏广德想起早年间那桩辽王被废的案子。
魏广德当初刚从案牍中出来,结束了抄录《永乐大典》的事儿,还是个官场新丁。
当初朝廷废了辽王朱宪?,圈禁凤阳高墙之下,当时魏广德也是听说了此事好像涉及到张居正。
依稀记得,张居正的十大罪里,貌似就有辽王被废一事,认为是他欺压宗室的罪证。
没来由的,魏广德忽然对此案产生了兴趣,也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魏广德对外喊道:“芦布,进来。”
“老爷。”
魏广德刚喊完,芦布就听见走进值房。
“你过来,我有事儿吩咐你。”
魏广德压低声音说道。
芦布微愣,随即快步过来躬身站在一侧。
魏广德在他耳边一阵耳语,芦布先是脸上一阵惊骇,随即才点点头。
这个事儿是陈年旧案,本没什么大事儿,可毕竟涉及宗藩。
最关键的还是,魏广德一提起这事儿,芦布自然就想到当年的传闻。
从嘉靖到隆庆,处罚的藩王可就那么几位。
第二天,魏广德值房的案头上,就摆上了关于辽王朱宪?一案的所有卷宗。
抄录肯定是来不及的,是芦布找人偷偷把文档拿出来,反正魏广德看完以后就会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要真找人抄录,难免需要找外人,暴露的风险更大。
一晚上,魏广德就看完了全部卷宗,第二天就转交给芦布,让他送回去。
反正,魏广德翻完全部卷宗,可以肯定的就是,辽王朱宪?的罪证确凿,丝毫看不出张居正其中有过什么首尾。
毕竟从头到尾都不是张居正负责的案子,他或许和问案官员认识,影响到一些判断,但整个案子完全看不到张居正在其中有什么瓜葛。
辽王朱宪?和大明其他藩王一样,在封地犯下所有藩王都爱犯的毛病。
嘉靖年间为了讨好嘉靖帝,所以他自己也跑去修炼,习得一些邪魔巫术,曾以欲得“有生气”的人头,令校尉施友义将醉卧街头的居民顾长保头颅割取,荆州举城惊视。
这个事儿当时闹的极大,可谓满城皆知。
其他诸如强占房屋、田地,强抢民女和少男也是屡见不鲜,当然也少不得豢养一些男宠。
当然,这在大明朝的其他藩王府邸里,类似的行为其实也不少,地方官府对此多是毫无办法,只能尽可能和王府长史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