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着杨博那里的消息。
若是杨博也让他递交奏疏,那他就算心里千般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于是,就在京官们议论纷纷,各种流言层出不穷的时候,下午,一个更加惊爆的消息传出,兵部尚书霍翼也向朝廷递交自劾求罢的奏疏。
他倒没有说自己是因为身体原因请求退休,而是因为之前户科给事中张齐因灾异建言,“秋防重大,皇上宜召见九卿,令各陈御虏之策,若才识疏庸、言语支吾者,即非实心为国,宜令自陈引退。”
霍翼就以张齐之言,自疏臣才不足以匡时,望不足以服众,处非其据措置乖方,矧时值秋防虏情叵测,屡廑皇上九重之忧,而臣愚,无有丝发之效,才识疏庸,盖不待召问而后知,也乞早赐罢斥,别选贤才以代兹任。
尽管如此,可在朝野引发的猜疑也是不断。
连续有朝中重臣请辞,要是不议论才怪了。
知道徐阶和杨博暗通款曲的官员可不多,不过知道霍翼和杨博关系匪浅的却是不少。
由此,百官才更加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徐阶把杨博也得罪了,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宫里的消息还是很快,霍翼的奏疏,隆庆皇帝看没看到不知道,可是雷礼和陈以勤的奏疏都被送回内阁,都是不允。
今日之事,其实还是按照之前徐阶等人筹划的在执行,只不过生出陈以勤这么一个变数,让今日朝野风向对徐阶是极度不利。
就在这个时候,徐府的家人已经被分散到京城各处酒楼茶肆里打探消息,主要是看百官和民间对此事的看法。
是的,虽然没有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舆论战理论,可徐阶靠着多年的经验,早已经把操控舆论玩的炉火纯青,并且做为一件武器用来攻击政敌。
当初对付高拱、郭朴时,可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达成的目的。
这时候的乾清宫里,隆庆皇帝也看了霍翼的奏疏,不过眼中只有一丝玩味。
他有点迟钝是不假,可不傻,已经看出这其实是徐阶、杨博等老人的一次试探。
陈以勤也已经解释清楚了,确实只是个人的原因,想休息一段时间调理身体,其中并未参杂外因。
这样,隆庆皇帝也就放了心。
之前还想先下手为强,下旨驱逐徐阶的想法作罢。
朝廷做事,要体面,若不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不想让丢那个人。
他只是对徐阶有一点恶感,原因则还是因为高拱,但对其他重臣,他并没有其他心思。
当初嘉靖皇帝最后时刻的话他还记得,“你不是有作为的君主,所以需要贤臣相辅。”
陈以勤、魏广德等人,他能放心使用,可不代表他手下人都要换成他们举荐的。
即便能力真的次一些,隆庆皇帝也需要朝臣的势力分布均衡。
大臣们来自五湖四海,各自代表着各自的利益。
皇帝,就是要居中调停,平衡各方利益,他们才会听皇帝的话。
平衡,才是稳固皇权的利器。
所以,在这个时候,隆庆皇帝并不打算意气用事,提笔在霍翼奏疏上批红,“大臣去留,候朕召问之日自有处分,不必遽先自陈,用心供职以副委任。”
“陈洪,把这道奏疏盖章,明日一早送到内阁去。”
隆庆皇帝并未把霍翼的奏疏放进其他奏疏里,而是单独拿出来交给陈洪,让他亲自办理。
“是,内臣知道了。”
陈洪答应一声,上前接过拿到奏疏放入袖中收好。
这道奏疏走正常流程,今天也发不出去。
不过让人单独处置,虽然奏疏送不到内阁,可是消息却是会先一步流传开。
而因为今日引发的朝堂议论,魏广德和殷士谵在散衙后都没有往陈以勤家里去,实在是有些惹眼了。
这天下午,陈以勤的许多门生故旧就已经络绎不绝登门拜访,探望病情。
这个时候他们也过去,容易给人操弄阴谋诡计的印象,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在想办法搞鬼。
陈以勤不会再继续上奏乞休,因为今日在宫里,隆庆皇帝已经答应会酌情减少他的工作压力,但是内阁不能没有他在。
其实,挂着阁臣的名头,常年在家养病,偶尔出来做做事的阁臣,嘉靖朝就出了这么一位,那就是吕本。
在他阁臣生涯的最后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养病。
即便嘉靖皇帝给他机会,让他参与嘉靖三十五年的会试,让他扩充羽翼,可是他也不愿意和严嵩决裂,而是在会试后直接当起甩手掌柜,朝中无大事概不回内阁办差。
时不时上一本乞休的奏疏,也都被严嵩和嘉靖皇帝都给否了,只说让他养病。
其中缘由很是复杂,既有嘉靖皇帝对内阁运转满意之故,也有吕本的病并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