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离开裕王府就心事重重。
要他出手弹劾董份这个礼部尚书,说实话,他并不想接手此事,实在是有点得罪人。
董份刚刚上任,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也是最得嘉靖皇帝信任的时候,弹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裕王殿下想要出这口气,他这個王府属官,裕王殿下的铁杆拥趸也是不能拒绝的。
不过还好,还有时间缓冲,至少在李芳那边查到详情前,他还可以暂时把这事儿给拖着不办。
在魏广德看来,如果董份没有收严家的财货,那他就只能风闻奏事一把,也算让裕王殿下出了这口气。
可若是董份真收了严家的东西,以这个时候嘉靖皇帝,还有朝中大臣对严家的不待见,就算嘉靖皇帝不会因此就解除他的职务,他在朝中也不会好过,甚至被逼到主动致仕也不是不可能。
须知,人言可畏。
魏广德坐在马车上盘算着得失,感觉貌似对自己来说,除了弹劾失败后会得罪董份外,好像就没有其他伤害了。
至于弹劾失败对自己名声的影响,为了让裕王高兴,名声有损也算不得什么。
魏广德返回校录馆继续校录大典,午后不久,芦布就悄然进屋告知,“欧阳大人邀请老爷喝酒。”
“欧阳?你说司直啊。”
司直是欧阳一敬的字,大家同为江西彭泽人,在京城自然走动较多,须知他当初能从萧山知县调回京城担任刑科给事中,还是魏广德帮他跑的关系。
“是的大人,小的该死,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说不明白。”
芦布急忙低头认错。
“无妨,晚上是去哪儿?”
魏广德随口问道。
“勾阑胡同,西院。”
芦布笑道。
“西院,呵呵,好,我知道了。”
魏广德笑笑,此西院非彼西苑,当然取这些名字自然也是有含义的。
不过明朝皇室对这些并不甚在意,所以也由得民间瞎胡闹。
实际上,西院也是裕王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只是这会儿,魏广德已经无心校录书籍了。
虽然盘算后觉得弹劾董份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哪个官员不被弹劾,除非你官当成小透明,没人关注你,才不会有人弹劾。
须知,很多御史不止是对官,连吏员都弹劾的。
欧阳一敬。
念及此处,魏广德不由得想起欧阳一敬来。
自把他弄进六科以来,前两年倒是安分的很,毕竟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熟悉。
京城官场错综复杂,欧阳一敬也怕做错事儿,特别是那会魏广德警告过他,正是裕王、徐阶和严党暗斗厉害的时候。
或许在他看来随意的一本,说不得背后就隐藏着那位大佬,凭着他魏广德的关系,欧阳一敬也是被默认为裕王府一员的,别给裕王府添堵。
不过自从严嵩倒台后,欧阳一敬也开始活跃起来,特别是在去年,一个月内连上两份奏疏,第一本弹劾太常少卿晋应槐,举报他担任武选司郎中时的劣迹,收受傅颐、王崇古、孙弘轼的贿赂,考察时全部都是上。
第二份奏疏顺势弹劾已经是南京户部侍郎傅颐、湖广参政孙弘轼、宁夏巡抚王崇古三人为求升官向晋应槐行贿。
嘉靖皇帝批红后,经吏部彻查,只是发现晋应槐在起复傅颐时似有不妥之处,而孙、王二人升官皆是因为功绩卓著,不存在私相授受的隐情,遂罢免了傅颐的官职,而其他三人皆不受影响。
虽然弹劾不算成功,但也算是欧阳一敬在朝中打出了第一炮,在六科中有了一些名声。
那段时间魏广德正忙于校书表现,也没去关注此事,即便事前欧阳一敬曾把弹劾之意告知,他也没当回事。
实际上,魏广德不喜欢御史言官风闻奏事的做法,始终还是觉得捉奸在床,捉贼捉赃,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告状,有失君子风度。
不过欧阳一敬第一次弹劾就拿下一个侍郎,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不管是他的眼光还是运气,都还算好,没有如同大部分御史一样,状告了一大堆,结果没什么成绩,一点效果都没有,还凭白得罪许多人。
官场上,你貌似只是告一人的状,须不知起身后同年、同乡的庞大力量。
御史、给事中,终究只是朝中微不足道的七品官,权大却位卑。
魏广德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个想法,那就是让欧阳一敬出面弹劾,试探嘉靖皇帝的态度。
不过让欧阳一敬弹劾,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裕王心生不满,毕竟他都开口说让他亲自下场的。
还是等晚点和司直见面后再说,要知道这次弹劾目标是当朝尚书,他未必敢动手。
在魏广德等人看来,就算是亲王、郡王也不可怕,可对象是尚书,那就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