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陛下还等着呢。”
那小內侍又说道。
这话的潜台词,自然就是别耽误时间了,这些东西以后再说。
徐阶看了眼小內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徐阶也想不明白西苑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好点头应下。
随即他迈步,跟在小內侍身后出门,一眼看见钻进轿子里的严嵩的背影。
心里有点小惊心,应该是出了事儿,不然不会是让他和严嵩都去西苑。
一般的小事儿,只会是挑他或者严嵩中的一人过去,只有事儿不小才会把两人都叫去。
不多时,轿子到了西苑大门前,两人下轿,寒暄两句后就一前一后进入西苑。
当二人进入永寿宫时,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四周侍立的大大小小的太监都规规矩矩的,丝毫不敢发出大的动静出来,显然这会儿皇帝心情不大好。
接到传召消息前,身边的书吏只说西苑可能有事儿,有几个小內侍从永寿宫里被派出去,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不知,现在看情况,发生的事儿似乎不会小。
在殿门前驻足,等待內侍进去通禀的时候,严嵩和徐阶都相互对视了一眼,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二位阁老,皇爷让你们进去。”
那进去通报的小內侍已经快步出来,向他们做出请的手势。
严嵩和徐阶迈步进入大殿,嘉靖皇帝并没有坐在御座上,正殿里并没有看到人,只是很快他们就看到偏殿里坐着的嘉靖皇帝。
此时的嘉靖皇帝一脸严肃就坐在那里,而黄锦也是低眉顺目恭谨站在一边,另一边则是站着身穿国公服的成国公朱希忠,他此时也是头微微下垂,和黄锦一样,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二人当即走过去行礼,不过躬下身子后却没有得到嘉靖皇帝“平身”的话。
“胡宗宪到底能不能剿灭倭寇?朕还要给他多长时间?”
连续发问,让还弯腰的严嵩和徐阶一时都愣住了。
剿灭倭寇谈何容易,那帮人据点都在海外,形踪飘忽不定,又不是说剿灭就能剿灭的。
“陛下,江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严嵩作为首辅,这时候也只能他说话了。
“为了给他军费剿倭,朕答应他加派赋役,为了凑军费,也答应他可以征收厘金,可这都多少年了?”
说到这里,嘉靖皇帝起身,在御座前来回走了两趟,这才又站定说道:“之前,江南各地就有奏疏上来,言加征赋役和厘金,江南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若继续加征,怕是不好维持,你们怎么说?”
嘉靖皇帝话说道这里,严嵩和徐阶就知道了,江南那边肯定是出事儿了,只是看出了多大的漏子,还能不能堵住。
不自觉,两人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年初,魏广德从江南回来,说江南百姓还能维持一年,一年后怕就有不忍之事发生,没想到才大半年时间,江南就不安宁了。”
嘉靖皇帝说完这话,转身回到御座上坐好,对旁边的朱希忠挥挥手,“给他们看看吧。”
“遵旨。”
朱希忠答应一声,随即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张文书,几步走到严嵩身前递给他们。
严嵩身后侧的徐阶这时候也站了过来,视线落在严嵩展开的文书上。
锦衣卫报送进宫的文书,这东西他们并不陌生,虽然看到的机会很少,可以前总归是看到过的,何况还有朱希忠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们就皱起眉来。
福建广东交界处,有盗匪起事,还不是自立为王这么简单,居然是搞了个祭天仪式,要登基做皇帝,还改元“造历”。
这下,严嵩和徐阶知道嘉靖皇帝不满来自何方了。
虽然文书中提到的这个张琏称帝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可毕竟把旗号打出去了,飞龙国皇帝,还改元造历,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盗匪,而是造反,是反贼。
而文书后面对张琏势力的描述,让两人也是心惊不已。
这个张琏当初是投奔大埔郑八的匪盗,郑八死后他被推举为新首领,之后又联合了萧晚一起起事,攻打附近乡县,地方官府对他们的围剿也多次失利,逐渐让张琏这伙人打出名头,成了势。
势力日益壮大后,又与程乡的林朝曦、大埔的罗袍、杨舜,小靖的张公佑、赖赐,白兔李东津等各部联合,现在已经聚众小十万人,不断滋扰福建龙岩、上杭和龙靖等县和广东潮州府。
近十万人?
看到这个数字,严嵩和徐阶就觉得嘴里有点发苦,这已经不是一伙小盗贼了。
可关键还在于,此事福建巡抚居然没有上报,看锦衣卫函还是广州的锦衣卫千户送来的情报。
捂盖子。
这一刻,严嵩和徐阶都想到了福建官府不敢上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