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面、无须的年轻公公闻言,心头同样有些慌乱,说道:“会试泄题?会试已结束一个多月了,可是无知刁民胡乱攀诬?”
郑永道:“告状之人是江苏一位举人士子,自承早几天做过会试之题。”
内监眉头紧皱,低声道:“先让将人看管起来,将状纸拿来,咱家即刻呈送给宫里。”
郑永连忙将折叠好的状纸,递将过去,心头蒙上厚厚阴霾。
年轻内监也不多言,向着宫里一路小跑去了。
此刻,坤宁宫中的崇平帝也已经听到了外间传来的登闻鼓声音,眉头渐渐皱起。
宋皇后讶异道:“陛下,这是登闻鼓响了?”
好端端的,这怎么响起鼓声了?谁有冤要申?
而下方如坐针毡的齐王陈澄,目光阴了阴,分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当初如果不是贾珩小儿伐登闻鼓,东城之事也不会爆出来,他也不会受父皇厌弃,更不会在以后行得险计。
戴权这时,从那年轻内监口中得知消息,迅速来到近前,说道:“陛下,有一个举子状告今科科举有舞弊之事滋生,状纸递送了过来。”
说着,递上状纸。
崇平帝面无表情拿过状纸,开始阅览着其上以馆阁体书就的文字,脸色变幻。
宋皇后关切问道:“陛下?”
崇平帝冷声道:“今科会试,疑有弊桉!”
说着,迎着宋皇后的讶异目光,沉声道:“朕怎么说有些不对劲,不想竟真有弊桉,分明是趁着朝廷关注边事,对科举上心不够,竟生出弄虚作假之念,国家抡才大典,岂容彼等私相授受?可恨!”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息怒。”
下首坐着的楚王、魏王等藩王,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崇平帝面色如冰凝结,沉声道:“戴权,召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庐入宫觐见。”
这种科举弊桉,一般都是都察院介入,方合典制,而不是事事交办锦衣府,况且事涉一位内阁阁臣,不好以锦衣府主导讯桉。
戴权心头微凛,朝着崇平帝拱手应是。
贾珩这边儿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正要向宫门而去,打发了女官询问,不大一会儿,女官去而复返,道:“殿下,有人敲了登闻鼓,说是今科会试提前有着泄题,陛下正在派人查察呢。”
咸宁公主眸光微动,柔声道:“先生,今岁科考好像是出了弊桉?”
贾珩道:“刚回京城,不想就碰到这种事儿。”
潇潇显然是找到了关键证人,借此给予浙党狠狠一击。
不管如何,哪怕内阁大学士赵默有没有涉桉其中,科举弊桉一发,至少落一个斥问出阁的结局,否则不足以平息士林舆论。
因为事情一旦传开,还未归乡的京中士子势必群情汹汹,舆论沸腾。
因为这是一次翻身的机会。
虽然机会渺茫,但万一朝廷重考呢?
正如贾珩所料,原本在京城羁留的失意举子,闻听此讯,或者说在有心之人的散播下,已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丙辰科科举试题泄露一事。
今日本来就是端午节,有一些失意的举人还喝了酒,经得三言两语扇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礼部衙门和贡院而去。
五城兵马司以及京兆府衙门的官差,自然察觉到即将刮起的风暴,纷纷向着上面禀告。
新任京兆尹饶以周,其人四十出头,原是广东按察使,平级调入京城以后,以执法严明为立身之本,打算吩咐着差役前往贡院,劝说士子。
此刻,贡院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落第举子。
每年会试的举人三四千人,往往取其十分之一,此刻哪怕回去了不少举子,但仍有不少滞留在京,此刻围拢在贡院前,议论着今科试题。
“孟坚兄,我就说最终名次有些古怪,原来试题早已泄露出去,我们还蒙在鼓里。”一个士子愤愤说道。
一个面皮黝黑的士子,因为情绪激动,头上的青衿晃动着,附和道:“今科,南方人承揽了二甲三分之二,我就觉得大有名堂,这题目想来就是南方人邪路的。”
“主考官赵阁老,原是江南巡抚,当然对南方举子有所偏袒!”
“副考官方焕听说也是江南人氏。”
“怪不得,这是要庙堂衮衮诸公都是他们南方人吗?”一个年轻举子愤愤说道。
一时间,群情汹汹。
或者说,能够读起书的举人原本就是中小地主,如今又成了官员预备役,士林舆论大噪之后,更是不惧官府。
几个北方士子纷纷说道。
饶以周听着正在喧闹的士子,心头蒙起一层厚厚的阴霾,张开双臂,说道:“诸位,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