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子当然不是为主和派之言所动,而是需要听贾珩这位军机重臣的意见,以坚定乾纲独断的意志。
贾珩道:“圣上,臣在平虏策中还提到,女真建官立制,亡我之心不死,如今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臣刚刚听到,女真打算入侵察哈尔蒙古,到时我大汉彼时是不是要因和约而勒兵不前?”
崇平帝闻言,目光一紧,沉声说道:“察哈尔蒙古?”
贾珩道:“察哈尔蒙古王庭原本就在苟延残喘,一旦落入女真之手,我山西大同、太原重镇就将直面虏锋,如北宋一般,关中之地再无山河屏障,如果我与女真达成和议,彼等明年定会再启战端。”
崇平帝冷声道:“女真真是狼子野心!”
不说其他,单凭这一条,和谈之论,不足为取!
贾珩又说道:“如果放归多铎,女真通过本来就可休战的和议之言,拿回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而我大汉军心士气势必受挫,天下南北之士必定大失所望,此汉虏不两立!”
崇平帝闻言,面色微震,道:“好一个汉虏不两立!”
目光咄咄,郎声说道:“朕也是此番打算,女真当年不过是臣服我大汉的番邦,窃据辽东,沐猴而冠,我大汉岂能与其修约言和?等会儿,朕要问问这女真亲王为何犯我大汉?”
正如贾珩所料想的一样,这位天子对于“执虏酋问罪陛前,指斥其非”这等事,有着莫大的兴趣。
君臣二人说着话,拾阶进入殿中。
熙和殿中左右两侧已经布置了酒宴之桌,便于以后的百官用宴。
随着时间过去,内阁以及军机处、五府六部寺监的的官员纷纷到达宫苑,按着品阶徐徐进入殿中,向着崇平帝见礼。
崇平帝此刻正襟危坐在金銮椅上,握着两侧扶手,下方群臣以内阁和军机处分成文武两班,以贾珩、南安郡王为首行礼参拜,山呼万岁。
崇平帝面色和缓几分,微笑道:“诸卿都平身罢。”
“谢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朝臣纷纷行礼谢恩,起得身来。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沉吟说道:“永宁伯这次前往江南办差,一战大胜虏寇,生擒女真亲王,劳苦功高,不得不赏,戴权传旨。”
说到最后,这位帝王冷冷瞥了一眼杨国昌,心头隐隐涌起一股不好的回忆。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斗争,关于贾珩封赏的爵位,正好在贾珩到京的前两天也终于尘埃落定。
贾珩封侯,这满朝文武都没有异议。
不封侯,天下之人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庙堂衮衮诸公淹死。
但究竟是几等侯,这就大有讲究,故而在贾珩前来长安的路上,在内阁的武英殿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激烈的争论,直到前天这场争论才彻底终结。
或者说是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国昌极力反对,甚至某种程度上赌上了政治生命。
如果内阁首辅反对,那么六科给事中封驳了奏疏,就会变得很难看,所以此事加上太庙献俘,一下子成了内阁中争论不休的话题。
杨国昌认为封三等侯足以酬功,否则不足弱冠的侯爵,将来再立了微薄之功,是不是还要封公,封王?
永宁伯年岁才多大?年纪轻轻,就一副权臣之势,岂是君臣长久之相?
崇平帝自然龙颜不悦,阴沉着脸不说话,但杨国昌这次是铁了心,要以逆耳忠言,上报君王一片知遇之恩。
至于韩癀和赵默等人,倒是觉得三等侯实在有些寒碜人。
倒好像是不情不愿给与一般。
韩癀和赵默两人因此提议晋爵二等侯,既有保全之意,又不至薄待功臣。
但崇平帝仍不满意,在经过一段时间僵持以后,询问恰巧从山西河东盐场,整饬盐务归来的户部侍郎齐昆,询问江南战事情由本末。
在崇平帝目光逼视之下,齐昆硬着头皮,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当是时也,敌虏势胜,江北大营水师新败,金陵军民士绅人心惶惶,迭逃城外,乱作一团,金陵故都直面虏锋,危在旦夕,永宁伯前后两战皆胜,如不封一等侯,难以服众天下。”
由是内阁的这场争论,以齐党干将的“秉公之言”彻底终结,才没有再等着贾珩到来京城以后,功爵还未定这样的笑话出现。
至于改封其他封号,反而没有必要,没有在与女真大战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前,倒是不用改封封号。
而且根据大汉典制,都是两字侯,一字公。
比如什么平原侯,襄阳侯,忠靖侯……如此等等。
如果是封以公爵,那时候肯定是要封为一字公爵。
崇平帝目光掠向那身形挺拔的少年身上,面色带着几分和缓。
这满朝臣工又岂会知道他的布置,一门兼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