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鹰犬,竟如此跋扈?”
方尧春闻言,心头一惊,道:“旷儿。”
贾珩闻言,忽而将目光紧紧盯着方旷,问道:“方公子说什么?”
刘积贤也是神色不善,目如虎狼。
方旷此刻也被虎狼般的目光吓了心头一跳。
方尧春面色倏变,低声道:“永宁伯,犬子出言无状。”
方才与争执起来,方尧春其实并不担心,因为其人为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南方士林清流排名前五。
贾珩故而只能说上疏弹劾彼等,而不是直接着人抓捕两人,否则南方士林舆论哗然一片。
当然,这是因为贾珩不是单纯的酷吏,而是军机大臣,说句大白话,要脸。
总不能学魏阉,只会引来士林更大的抵制。
“指斥天子亲卫,怨望于上?方大人,令郎何谓出言无状?”贾珩看向方尧春,道:“令郎是读书人吧?还是举人功名?仅仅凭此失德失言之事,本官就可行文礼部那里,夺其功名!”
这个时候对读书人的管理,就包含这一项,如是以此关押诏狱,未免小题大做。
毕竟没有真的大不敬,而且因言获罪,这都是权臣、权阉的标志,反而有损他的……德名。
但以其言语狂悖失德,夺其功名,反而具有一定程度的可操作性,甚至从威胁效果而言,打蛇打到了七寸。
方尧春闻言,脸色倏变,连忙说道:“永宁伯,犬子一时情切,出言无状,并无对上不敬之意。”
一旁的方旷脸色苍白,心头难免生出一股惶惧。
贾珩面色顿了顿,说道:“既是出言无状,来人,将此狂生拉下去掌嘴二十!”
行文礼部看似可行,其实实行起来不易,因为礼部多半是不卖他的面子,为小孩子骂一句上纲上线,或者再行博弈,容易落人话柄。
当然,该打脸还是要打脸。
方旷闻言,脸色灰白,正要张嘴分辨。
这时几个锦衣府卫已经涌将过来,按着方旷向外拖着走去,徒留方尧春在原地无可奈何,面色难看。
相比自家儿子的举业功名,如今掌嘴的确是最轻的了。
可这……这是奇耻大辱!
甄兰看着方旷被带走的一幕,娇躯剧震,晶莹如雪的清丽脸蛋儿上的委屈之色消散些许,目光闪了闪,心头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意。
这就是权势!
在权势面前,方家之人都要为之低头。
而这正是她刚刚的借势之举!
借珩大哥的势,教训方家。
可以说,初步尝到权术滋味的少女,心头既有震撼,也有澹澹的兴奋。
念及此处,少女不由凝起狭长的明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忽而就在这时,正对上那一双幽沉的目光,但是仅仅一瞬,那大有深意的目光旋即飞快离开,只有少女心头微震,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这……珩大哥是看出来了?
可为何还……顺着她?
贾珩看了一眼甄兰,暗道,真是磨盘的青春版,年龄不大就已这般有着心机,懂得借刀杀人,先前故意挑起他和方家的矛盾。
不过只是觉得有趣。
旋即,凝眸看向方尧春,忽而笑了笑说道:“方大人回去以后,不会颠倒黑白,说本官因小事儿而欺辱小辈罢?”
方尧春白净的面皮又青又红,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
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好端端的,招惹这条恶狗做什么?
旷儿没有骂错,真朝廷鹰犬耳!
甄晴嘴角噙起一丝冷笑,看向方尧春,凤眸闪着冷厉之芒。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她甄家没落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随便相欺的。
甄家众人此刻脸上同样见着快意。
见方尧春已经慑服,贾珩脸色旋即恢复澹漠,也没有看方尧春,凝眸看向甄应嘉,低声道:“先进厅堂叙话。”
此刻,甄应嘉脸色苍白,旁观着那蟒服少年,刚刚惊惶定下几分,在几个甄家小辈的搀扶进入贤正堂。
厅堂之中——
众人落座,雅雀无声,一时间,气氛甚至有些诡异。
此刻,除却甄家的男丁,女卷也都聚在厅堂之中,脸上神情多是见着失魂落魄,目光期冀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静待其言。
贾珩放下茶盅,神色和缓几分,说道:“圣上之意,甄世伯也知晓了,甄家族人进入诏狱,交待体仁院贪腐情状,其中有些涉及隆治年间南巡的,甄家这些年中饱私囊的,公是公,私是私,账簿上都要分清,我会如实奏禀于上,但如果隐瞒不报,抗拒圣上垂询,我同样会禀告于上,那时候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