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巡抚衙门
一大清早,贾珩与咸宁公主围着一桌,用着饭菜。
“先生,昨晚奏疏递送过去?”咸宁公主明眸流波,定定看向对面的少年,问道。
贾珩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说道:“一早儿,让刘积贤,派快马以急递送过去的,殿下也抽空写写这些天在民政上的见闻,奏陈圣上。”
不能光顾着和他……谈恋爱,也得履行好女秘书的职责。
“先生昨晚四更天,书房的灯火还亮着,也别忙的太晚了。”咸宁公主关切说道。
贾珩道:“需要奏禀的事情比较多,写了六封奏疏,而且有些也不是三言两语都能说清的,所以写的久了一些。”
奏疏一共六封,皆是不走通政司的密奏之疏,以锦衣府的渠道进奏御前。
可以说,将前日所为之事,总结成项,并将自己后续安排以及出于何种考虑,尽数呈报给崇平帝,因为太过详细,加之事项又多,就写了六封。
第一封,对河南贼寇之乱平定的完整总结,经过前几天清剿余寇,安抚百姓,这场中原寇乱基本宣告结束,算是一封报功的奏疏。
第二封,提到重建河南都司,关于请封果勇营参将瞿光为都指挥使的举荐,并详细记述了瞿光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汜水关歼敌三千。
以上两封,也都是崇平帝可以拿出来给群臣讨论的奏疏。
第三封,密奏匪首李延庆下落不明,白莲教匪暗中在高岳低下蛊惑扇动等事,同时另派京营步骑之军开赴山东清剿。
第四封,是对县乡基层的治理和展望,以及对中原之地民变寇乱的思考,成因分析、对策试行,最终采用了六个字“抑豪强,决冤狱”,重典治吏,以平民愤。
奏疏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从民政、钱粮到狱讼,全面总结地方官吏的治政之失,民为何会反,贼寇为何一起,百姓云起而应?
写这一封本身也是提前给崇平帝打预防针,省得有人说他在地方行苛虐士绅之政。
第五封,就是对河务的担忧和建言、举措,以及拣派冯太后之侄子冯廉为藩司参议,组织民夫,疏浚河渠,并建言崇平帝派专员巡河,同时在关中等地广植林木,固本存土,对后者引用开国之时工部尚书池景洲的观点。
第六封,严参河道总督费思明,前河南巡抚周德桢,布政使孙隆、参政江元武等一干吏员,对彼等贪鄙之状,列举罪责,恳请彻查河道贪腐之桉。
以上六封,自是费了他不少工夫。
就在这时,刘积贤在外说道:“大人,关守方已被延请至官厅。”
贾珩问道:“殿下,我先去见见,等会儿,你换上飞鱼服,咱们去巡查河堤。”
咸宁公主柔声应了下,说道:“先生去罢。”
贾珩出了厢房,忽而问着刘积贤,道:“没吓到人吧?”
如他这样的封疆大吏,朝堂重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根本不可能亲自登门访贤。
提及此事,刘积贤说道:“卑职并未让锦衣校尉去请,让巡抚衙门的书吏延请,倒没见着惊吓。”
贾珩点了点头,目带嘉许之色。
来到官厅,一眼见到了大相国寺方丈提及的“家学渊源”的关守方。
这是位年岁三十五六的中年,面皮略有几分微黑,颌下留着山羊胡,一身浆洗发白的蓝色长衫,面容清瘦,细眉深目,脸上见着意外之色。
朝廷二品大员,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却并未有这等娃娃脸的少年,年轻的过分。
心头暗暗提醒自己,眼前之人是手握大权的疆臣,连忙从黑漆木椅上起身,面色一整,拱手说道:“学生见过贾大人。”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相邀,道:“关先生快快免礼,刘积贤,上茶。”
刘积贤应了一声,奉上香茗。
寒暄几句。
贾珩也从先前刘积贤那里知道其人身份,秀才功名,因其父亲为河道衙门小吏,遂托了关系,任职于河道衙门,后来与同僚不睦,索性就辞了差事,日常以撰文卖画为生。
关守方心头忐忑,面色恭谨道:“不知大人找学生来,有何见教?”
贾珩面色温和,说道:“本官奉皇命总督河南军政,然这两日之间查访河道,发现河堤破败,亟需重修,关先生为这方面的行家,可知此事?”
治河修堤非一人之能,需得集思广益。
关守方面色迟疑,道:“学生已离河道衙门有两年有余,实不知如今河务是何情形。”
贾珩道:“关先生不必藏拙,不瞒关先生,前任河道总督费思明,贪污修河工款,罪证确凿,虽其人为贼寇所害,但朝廷对其在任贪渎之事,定会彻查穷究,严惩不宥,关先生让你所知河务细情,皆道于本官,如何?”
关守方看向着蟒服少年,心头陷入纠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