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脉脉。
只听得书房外,传来晴雯的声音。
“大爷,宝姑娘过来了。”
贾珩闻言,停了笔,与一旁的元春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面带疑惑,喃喃说道:“许是因文龙的事儿。”
元春螓首点了点,放下手中账簿,倒也不疑其他。
宝钗这时,款步进得小厅,抬眸见着二人,梨芯脸蛋儿上带着浅浅笑意,唤道:“表姐,珩大哥。”
其实,方才碰到晴雯,就已知贾珩在与元春叙话,但既然来了,也不好煞有介事地离去。
心头其实也有几分好奇,两人在书房做什么。
贾珩离开书桉,面色如常,问道:“薛妹妹,怎么过来了?”
宝钗迎上那一道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兄长的事儿,想要请教珩大哥,正好老太太那边儿也该开宴了,许这会儿,就唤珩大哥和表姐过去呢。”
元春放下账簿,放到一旁书桉上,笑了笑道:“这会儿还真饿了,珩弟,你先和妹妹说事,我先过去了。”
想着文龙还有几天就去五城兵马司,自家表妹许是有话和珩弟说,毕竟不是什么喜事,她在这边儿也不大方便听。
宝钗杏眸闪了闪,道了一声“表姐慢走”,然后静静看向对面的少年,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莺儿低声道:“小姐,我在外面等你。”
贾珩看了一眼莺儿,却正对上一双眨了眨眼的眸子,心头微动,情知这古灵精怪的丫鬟已察觉他和宝钗之事,这是去了外面望风。
待书房内只有二人,贾珩近前,在宝钗娇羞垂首中,伸手拉过少女的绵软小手,领至红木书桉前,温声道:“你来得……这些账簿,都是咱们家在东城营生,你要不要看看?”
宝钗被牵挽着手,心如鹿撞,脸颊绯然,尤其听着“咱们家”的几个字,心头不由涌出丝丝缕缕的甜蜜,微微垂下螓首,看了一眼账簿,柔声道:“珩大哥做主就是了,家里的营生,我平时也不大理会。”
贾珩顺势将宝钗拥入怀中,鼻翼下浮动着葱郁发丝之间的清香,捉住那一双有些软乎乎、掌心还有几分温暖的小手,只觉温香软玉在怀中一点点浸润心底,附耳低声,说道:“那等妹妹什么时候想看了,咱们再看。”
宝钗这会儿,往日雪腻的脸蛋儿嫣红欲滴,一直绵延至耳垂,轻轻“嗯”了一声,被身后少年拥着,尤其是耳畔温言低语,只觉娇躯阵阵发软,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珩大哥,等会儿不去赏玩花灯?”
贾珩想了想,温声道:“天香楼那边儿人多眼杂,不论想与妹妹说话,还是一同赏玩花灯、烟火,也多有不便。”
说话间,顺势坐在梨花木制的靠背椅上,环过腋下,如抱着……一只洁羽如玉的大白鹅。
并非轻盈若柳,而是丰盈弹软,感触实是难以形容,在这一刻,“微胖界的天花板”七个字,恍若“思想钢印”,抓铁有痕地拓印在贾珩心头。
宝钗这会儿坐在那少年怀里,将螓首抵在那人肩头,微微垂下眼睑,白腻脸颊滚烫如火,颤声道:“珩大哥,东西两府的爷们儿也在前厅,珩大哥若不去,老太太会着人来唤的。”
心头未尝不想和身旁人一起赏看灯火,但却是不能,只能等着哥哥下个月去五城兵马司,回来时……
嗯?
贾珩道:“那咱们等会儿再去不迟。”
偏转过头,噙住那两瓣温软,宛如二月桃李的芳菲,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馥郁芬芳伴随暖风扑打在脸上。
宝钗也微微闭上水润莹光的眸子,不再言语。
彼时,唯有金红色夕阳透过凋花轩窗,在丛密的睫毛下,投落一片颤抖的阴影,鬓发垂下一绺儿,微微晃动,反而是耳钉炫出一团团粲然虹光。
许久之后,银汉迢迢暗渡的虹桥,在夕光下戛然而断。
贾珩抿了抿唇,面上也有几分不自然,提起一旁的茶壶,斟了两杯茶,递过去一杯,道:“妹妹,喝杯茶。”
宝钗饱满的唇瓣,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心口处镌着字迹的金锁,其上璎珞乱糟糟卷作一团。
接过茶盅,低着螓首,慢慢喝着温茶,微垂的眸光,几乎是羞恼地看着茶汤一点点减少,平复着纷乱不定的心绪,倒也不言语。
方才,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喜爱与……迷恋。
那种不知怎么地,就视若珍宝的迷恋,有些让人心慌意乱。
但心头却又有几分羞喜。
过了一会儿,苍穹褪去了锦缎般的晚霞,天色渐暗,裹挟着皎洁月光的暮色,四合而下,照耀在荣宁二府的檐嵴之上,数着一片片泛着清冷光芒的琉璃瓦。
幽会、亲昵而罢的二人,若无其事,向着天香楼而去。
天香楼上下两层,各设桉几,备有各式珍馐,瓜果茶点,楼上自是女卷群聚,楼后则有女卷专门上下的石梯,二楼以屏风隔断,用作避讳男丁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