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双十年华,着兰白色小袄,下着襦裙的年轻女子,正与两个婆子放下热气腾腾的菜肴。
那年轻女子青丝绾起一个精致的发髻,秀发间罩着蓝色巾帕,衣衫朴素,清丽脸蛋儿不施粉黛,只是凤眸显得狭长,气质清冷。
其正是黛玉所言,会作各种菜肴的厨娘。
那厨娘放下一个小盘,瞥了一眼正在伏桉看书,眉眼柔弱好似病中西子的少女,秀眉下的凤眸,也有几分惊讶之光叠烁。
这林家小姐体态娇弱,如杨柳依依,眸中泪光点点,娴静时竟如娇花照水。
黛玉上身穿银红菊花纹样的交领长袄,下着朱红长裙,此刻侧坐在书桉前,纤纤素手中正拿着一卷书看着,发髻上别着一支珠花小钗,脸蛋儿嫣然,也难以看出是否有化过妆。
罥烟眉下的秋水明眸,晶莹凝露,倏尔抬起,怔望着烛火。
思忖着那天去拣选兔子时,那人帮着自己挑竹刺的场景,不知不觉,已有许多时日了。
所谓罥烟眉,以曹雪芹好友郭敏之诗所言,“遥看丝丝罥烟柳”,即卷而不舒的柳叶眉。
大抵是一种“澹如柳烟,轻渺似雾”的意境。
紫娟这时放好酒盅,回头看向怔望出神的黛玉,款步上前,轻声道:“姑娘,菜肴都备好了,我刚刚让雪雁延请珩大爷去了。”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转眸看向紫娟,轻声道:“这时候,天色不早了,珩大哥应过来了吧。”
而主仆二人说话的空当,就听得院落的廊檐下,传来清朗的说话声音。
紫娟面上一喜,轻笑道:“姑娘,这是珩大爷过来了。”
贾珩这时将随身所带的灯笼递给迎来的婆子,然后随着小丫头雪雁挑帘进入厅中,室内轩敞,明亮如昼。
“珩大爷。”紫娟当先绕过屏风,一张如红苹果的圆脸,气血红润,笑意嫣然。
贾珩冲紫娟点了点头,神情温和,问道:“妹妹呢。”
这时,屏风后款步闪过一个身姿纤美少女,罥烟眉下的星眸,灿然明亮,看着那少年,轻笑道:“珩大哥来迟了呢,我想着在哪儿被羁绊住了呢。”
贾珩道:“在书房看书竟入了神,让林妹妹久等了。”
这时,正自准备着菜肴,一时未走的年轻厨娘,则微微抬起头,秀美玉容上现出一抹异色,瞥了一眼那身形颀长的少年,心头微动。
紫娟笑道:“珩大爷,快请坐。”
然后看向黛玉,轻声道:“姑娘也先入席,该用饭了呢。”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问道:“林妹妹最近在忙什么呢。”
黛玉顺势坐下,这一刻的林怼怼,气质温柔娴静,轻声道:“也没忙什么,只是寻一些旧书来看,消遣时光,珩大哥呢?”
贾珩温声道:“忙着过年,还有衙里的公务,刚才妹妹也见着了。”
黛玉点了点头。
贾珩端过茶盅,抿了一口,然后看向黛玉,关切问道:“林妹妹,最近姑父可有来信?”
黛玉玉容顿了下,将一双秋水明眸看向贾珩,轻声道:“还是年前来了一封,问着过年的事儿,珩大哥那边儿可有扬州的消息?”
贾珩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几天是年节,消息往来不太通畅,眼下就是静观其变,等出了正月,再看南边的动向。”
黛玉星眸瞥向贾珩,旋即挪开,感慨道:“也不知父亲那边儿怎么样了,倒想往扬州去看看,还有姑苏,也想过去看看。”
她已有许多年未回扬州了,还有苏州。
贾珩道:“妹妹若想去,等天暖和了一些,我寻人护送妹妹回乡一趟才是。”
黛玉闻言,目光期冀,说道:“那时珩大哥会一同去。”
当初,这也是贾珩曾透露出的风声,有可能与黛玉一同前往扬州。
贾珩默了下,道:“这个也说不了,我如今领着京营事务,如无特旨,不得离京外出。”
黛玉闻言,星眸旋又暗然。
紫娟这时接过话头,轻声道:“姑娘,先用饭了,等用饭再叙不迟。”
黛玉这时也觉得有些饿了,只得将心头骤起的惆怅压下,灿然星眸如秋水盈盈地看向贾珩,道:“珩大哥,用饭罢,厨娘做了两种菜,有淮扬菜和苏州菜呢。”
贾珩点了点头,净了净手,近得圆桌而坐,拿起快子,抬眸看着对面的黛玉,轻声道:“妹妹若着急回乡探望林姑父,我可让人护送。”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父亲他在南面理着盐政,我若只身前去,说不得还让他分心照料着我,再等等罢。”
贾珩沉吟道:“其实如一切顺当,林姑父载誉而归,许能留下京师为官,那时妹妹就不再受骨肉分隔之痛了。”
如林如海在扬州革新盐务功成,大概率要调任京师为官儿的。
黛玉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语气中带着讶异道:“珩哥哥此言当真?先前,珩哥哥不是说父亲在扬州整顿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