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毕竟有逼迫之嫌,一但崇平帝大怒,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杨国昌沉声道:“诸位,圣上善纳谏言,不会因此而怒,况清流积怨已久,否则以彼等傲直,岂会首倡反对之声?我等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真正的原因,天子纵然知晓此事是有他的影子,只要还用得上他这把老骨头一天,就不会掀桌子。
更不用说,明天除夕节,万民庆贺,天子会怒而发落人吗?
礼部侍郎庞士朗,冷声道:“阁老,下官以为,阅兵扬武已停数十年,李阁老先前也无此念,必是贾珩此子从旁撺掇所致,当初贺阁老以此子贤德品行,为其扬名海内,但此子忘恩负义,却因士子被殴一案而攻讦阁老,致使阁老归乡,如今以微末之功,窃夺京营之权,为武人张目,再容此子猖狂下去,只怕朝纲都要被这等奸佞败坏。”
当初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贺均诚,为贾珩所书辞爵表扬名,后来,却因贾珩为范仪一案敲登闻鼓而累,致仕归乡。
而礼部一应官吏,也有不少为此吃挂落,不少人对贾珩未尝没有看法。
当然,这位庞侍郎是否为着接任礼部而靠拢杨国昌,倒也不得而知。
杨国昌沉声道:“贾珩此子沽直邀名,大奸似忠,前日听说还将触犯刑律的亲戚,送至大理寺处断。”
齐昆皱了皱眉,道:“此事,下官也略知经过,听说是贾家姻亲之薛家的少爷,在金陵祖籍之地惹出了人命官司,贾子钰执其入大理寺,许是贾子钰端方、刚直也未可知。”
对此事,贾子钰道一声端方,并无不当。
杨国昌摇头道:“言瑄,此人当初因何成名于士林?辞爵表,辞了爵,但偏偏现在宁国的承爵人是谁?如今主事京营的又是谁?韩非子言,事起而有所利,其市主之如今那薛家子殴伤人命,本该以命抵命,以正国法纲纪,如今却得贾珩携微末之事而面陈圣上,圣上碍于情面,只能网开一面,而贾珩得大义灭亲之美名,薛家子则得以轻判,言瑄,你不觉得可疑吗?”
齐昆皱了皱眉,道:“恩相,贾子钰主事京营,难道不是因为他立下平乱之功?”
“如非宁国之主身份,圣上会让他一黄口孺子执掌京营?”左副都御史彭晔,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对贾珩不屑,还是对着齐昆。
齐昆闻言,目现思索,须臾,道:“彭大人之言,不无道理。”
杨国昌目光忧心忡忡,说道:“此子少年得志,将来于我大汉社稷,是祸非福。”
此言一出,齐昆脸色倏变,惊疑不定道:“恩相,这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无此事,想宁荣二公当年也是少年掌军,恩相此言,是否有些过虑了?”
杨国昌摇了摇头,道:“明年,李阁老赴北督师,京营多半由此人掌管,如此年纪,心性不定,但为有心之人收买、拉拢,危殆社稷,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宁荣二公累受皇恩,原非庶子寒微可比。”
如果是太平盛世,这等人自不可得机会,但如今的大汉,内忧外患,再让此等人掌握兵权,只怕将来会有操莽之事重演。
齐昆面色凝重,一时默然。
杨国昌冷声道:“不管如何,这贾子钰需得压一压。”
永业坊,棠桥胡同
夜色晦暗,书房内一灯如豆。
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李瓒,正在屋中拿着一本书,借着灯火凝神读着,几案上早已放着写好的新年贺表。
对这位隆治年间丙辰科的探花而言,这样一封文辞优美、歌功颂德的应制表文,并没有什么难度。
李瓒放下手中的书,借着灯火而观,蓝色扉页赫然写着“三国演义”四个大字。
“过了这个年,就要前往北平了。”李瓒思忖着,放下手中的书,瘦长、冷硬的面容上也有几分怅然。
此去离京,尚不知何时,而京中愈发风高浪急。
抬眸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走之后,朝堂之上,齐、浙二党分庭抗礼,会不会引起新一轮的朝局党争?
“以圣上之权术手腕,想来平息党争、压制朝局,使杨、韩二人和衷共济,应不是难事罢。”
李瓒松开紧锁的眉头,如是想道,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色低垂,朗月皎皎,外间不时有爆竹声响起。
这时一个妇人进入屋内,提着灯笼,柔声道:“相公,夜深了,该歇着了吧,明日一早儿还要入宫呢。”
李瓒抬眸看向老妻,点了点头,道:“这就睡了。”
吹熄灯火,书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翌日,宁荣街,
这日一大早儿,天刚蒙蒙亮,五鼓声起,宁荣二府马车在宁荣街排得满满当当,凡宁荣二府的诰命夫人皆着诰命大妆,坐八乘大轿,入宫觐见两宫娘娘。
而贾珩也骑上了马,领着小厮,护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