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暮色四合,廊檐下的灯笼早已燃起,家丁在门外看守着门户。
贾珩从军器监返回,刚至花厅,就见着一个婆子从廊檐下过来,说道:“公子,西府的林姑娘在内厅里等着大爷了。”
因为昨日,贾珩和黛玉约好傍晚时过来,一同商议关于林如海之事。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过去。”
下午时,他突然想起答应黛玉的事儿差点儿给忘记,不说惊出一身冷汗,但也是连忙吩咐人往锦衣府寻来了探事细情察看。
然后,林如海那里,果真出了一些状况。
贾珩这会儿沿着抄手游廊,来到内厅,只见黛玉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与探春一同说话,可卿则在一旁陪着元春说笑。
这几天,因为元春从宫里返回,常到宁国府来串门儿,府里的确是非常热闹。
见贾珩挑帘儿进来,众人都起身唤了一声,将一双双或明媚、或晶澈、或欣喜的眸子转将过去。
“夫君,你回来了。”秦可卿起身,近前,柔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将身上披着的大氅递给了一旁的宝珠,凝眸看向黛玉,恰迎上一双莹润如水的星眸,轻声道:“正有关于姑父的事儿和林妹妹说。”
黛玉容色微变,讶异道:“珩大哥,可是我爹那边儿有消息了?”
贾珩道:“说来也巧,是锦衣府今天上午从南边儿以信鸽汇总而来的情报。”
元春脸上的盈盈笑意,稍稍凝滞了一些,目光渐渐生出几分关切。
这又是锦衣府,又是信鸽的
黛玉这边厢见贾珩脸色凝重,心头则不由浮起一抹隐忧。
贾珩先宽慰说道:“妹妹不必担心,姑父没有什么事,只是虚惊一场。”
元春默然片刻,问道:“珩弟,你们说的是?”
探春接话道:“是姑父那边儿整顿盐务的事儿。”
说着,三言两语就将经过叙说了一遍。
元春玉容现出关切之色,问道:“珩弟,那姑父岂不是有凶险?”
贾珩道:“月前派了人往南省去,暗中保护着,果然那些人狗急跳墙,这一个月就出了事儿,有贼子试图通过后厨给姑父下毒,实是可恨!”
元春面色倏变,惊声道:“这”
黛玉闻言,小脸已是“刷”地霜白一片,纤弱的娇躯不停颤抖着,身旁的紫娟连忙伸手扶住了黛玉。
贾珩温声道:“妹妹,姑父那边儿有惊无险,这些贼子未遂于恶,就被锦衣府侦知,并予以提讯,据闻他们给姑父下得是一种慢性毒药,主伤心脉,日积月累,恐有性命之危。”
想来这才是林如海沉疴渐重,病入膏肓的缘故,否则肆无忌惮地谋害一位巡盐御史,这几乎与朝廷正面为敌。
而林如海病客死在任上,反而波澜不惊,因为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官员病死在任上很常见,没有疑点,官府不可能上去冒天下大不韪尸检。
但是如果暴毙就透着一股诡异,朝廷势必会介入调查,午作检验。
黛玉玉容已然苍白如纸,贝齿咬着樱唇,凝声道:“我前不久还收着爹爹的信,爹爹那里明明一切平安。”
贾珩看着关心则乱的黛玉,解释道:“妹妹,京城离扬州千里迢迢,姑父来信时恐还没有遇着这些事儿,这是最近两三天的事儿。”
黛玉怔忪片刻,抬起一双泫然欲泣的星眸,急声说道:“珩哥哥,爹爹那里怎么办?”
贾珩一时间倒没察觉到黛玉心神慌乱之时的称呼转换,沉吟说道:“妹妹,这等下毒暗害手段,一旦被识破,那些贼子将再难故技重施,妹妹倒不必过于忧虑,另外,明日我会递牌子入宫,向圣上陈明此事,圣人闻知,定会派人察察此桉,那时上下瞩目,再无人敢行此奸邪阴祟手段。”
整顿盐务的巡盐御史,被人暗中下毒谋害,这将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以天子的性情,势必降雷霆之怒。
彼时,朝廷也会选派钦差南下督查此桉,纵一时查不出真相,也能使贼子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年关临近,事务繁多,真想要查的水落石出,恐怕要等明年开春之后了。
探春一脸心有余季,说道:“珩哥哥,怎么竟这般凶险?”
贾珩道:“三妹妹,之前就说过,盐铁之利,牵涉甚广,这些人没有明着刺杀,只是下毒,已是顾忌朝廷刑威之慑了。”
探春轻轻叹了一口气,近得黛玉之前,拉过黛玉的手,宽慰道:“林妹妹,此事既珩哥哥有了防备,姑父必不会有事的。”
黛玉目光失神,“嗯”了一声,但心头忧虑不减。
元春想了想,问道:“珩弟,姑父那边儿,你既已提前料定,那圣上会不会委你为钦差南下?”
此言一出,黛玉蹙眉望去,眸光秋水盈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