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下的贾赦,闻言,就是支棱起耳朵听着贾珩怎么说。
“裘良纵东城匪患肆虐,已被圣上问罪,革职待参,我等会儿正要去五城兵马司向他宣旨!”贾珩脸色倏然一冷,
森然说着,忽然将咄咄目光,猛地投向贾赦,眸光洌洌,如虎狼般择人欲噬,轻笑了下,道:“大老爷,听说和裘良相熟,要不,你帮我跑一趟,宣旨给裘良?”
众人:“”
贾赦被这虎狼般的目光盯视着,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竟是挤出一抹笑意,说道:“珩哥儿,你误会了,我也只是和他喝过几次酒,哪里谈得上相熟?”
贾珩淡淡说道:“不熟就不熟罢,只是大老爷不回去查账,站在这做甚?这秋老虎炙烤人,若是再中了暑,倒在院中,却是不好了,碧儿,让人送大老爷回去歇着罢。”
贾赦闻言,面色又红又白,心头愤恨与惊惧纠缠着,如毒蛇一般啮噬着心。
只因贾珩方才之言太过骇人,裘良革职待参,将被问罪,会不会将他牵连进去?他才失了方寸
而屋内,听着贾珩的“送客”之语,众人脸上就是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方才,秦大奶奶赶着邢夫人走,现在这位珩大爷又赶着大老爷走,还真不愧是两口子呢。
当然,这也不稀奇,双方本就相看两厌,这谁也说不出贾珩轻狂,毕竟没封爵之前,贾珩就敢在祠堂中老子训儿子一般叱骂贾赦,甚至骂邢夫人为贱人。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现在,反而起码还好一些,不直接骂,改含沙射影了。
主要也怪贾赦前前后后的表现,左右横跳,如跳梁小丑般,哪怕是一众贾家姑娘,也觉得多少有些面目可憎。
贾母终究还是心疼自家儿子,皱了皱眉,打了个圆场,说道:“天这般热,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珩哥儿这边没事儿,倒也不用你牵肠挂肚的了。”
牵肠挂肚贾赦脸色难看,和贾母道了别,招呼着小厮,就向着前院而去。
这个东府,他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目送贾赦离去,贾母叹了一口气,看向贾珩,道:“珩哥儿,你若念着老身的丁点儿好,还请给他留些体面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如凤姐抿了抿唇,丹凤眼中满是震惊。
因为这有些示弱之语,意味着老太太,已经当贾珩是平等对话的身份。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平常,如今的贾珩,靠着一人之力,封了爵,又得宫里器重。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老太太,体面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这次我表兄被打,裘良难辞其咎!而裘良、
牛继宗等人又和他在一起厮混,若说他真的没有一点掺和,谁信?我并非针对他,二老爷那边儿,性情端方正直,我说过一句重话?您老素来心如明镜,本是响鼓不用重捶,但今日既然软语相言,我也敬您平日年老德高,实是于心不忍说来,他上蹿下跳也好,阴阳怪气也罢,只要不使手段害我,我只当个笑话看!但有句丑话不得不说到前头儿,我如今为贾族族长,总要为宗族绵延谋算,否则对不起祖宗!如今朝局波谲云诡,如他不知检点,做下损害贾族利益的逆事来,那就他不体面,我自帮他体面!勿谓言之不预!”
此言一出,内厅众人都是悚然一惊,看着那眉眼冷峻、顾盼神飞的锦衣少年,半响说不出话来。
凤姐柳叶眉,丹凤眼微眯,明媚、艳丽如二月桃蕊的少妇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捏着手帕的玉手骨节都有些发白,
罗裙中纤纤双腿并拢了下,方才茶水似是喝多了,好像有些尿急。
李纨一张秀雅、婉丽的脸蛋儿上,也是现出一抹异色,看着那少年,只觉这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有软有硬。
贾母面色变幻,重重叹了一口气,身后的鸳鸯连忙搀扶着,只是一张鸭蛋脸儿上也有嫣然流露。
王夫人垂下眸光,在心头反复琢磨着少年的话语,尤其是关于宝玉他爹的话语。
这是贾珩第一次当着贾母等一干女眷的话,说出自己对贾赦的态度,算是初步凝聚共识。
当然,以贾赦的作死程度,怎么会收手?
这种人不把到刀架在脖子上,是不会认识到自己错了的。
这种人要怎么去改变?
只有死!
探春英秀眉眼下的明眸,美眸焕彩,心头盘旋着少年的话语。
他不体面,我自帮他体面!
勿谓言之不预!
忽地在心头浮现出史书所载的一句话,虽有些不应景,但一时却又想不到好的,应着这股雄浑气势,那是前明太祖所言: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黛玉霄烟眉下的一双灿然星眸闪烁着,也是落在那少年脸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