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归家之后,先将买好的时文汇编集放好,然后洗了把脸,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了压上涌的酒气。
先前,他虽趁着酒意,将赖升等恶奴打了一通,但一来下手自有分寸,二来也是评估过后果。
“打了赖升,只要不闹出伤亡,贾珍再怒,所能施展的手段也有限,因为完全断绝了寻官府力量介入的可能,而如是请所谓家法族规,也没有那般容易,除非我在祭祖时,做出火烧贾族祠堂这等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事情,否则,贾珍想要以所谓家法族规压服于我,不过是痴心妄想!”
这时代的家法族规,在一些偏远地方,或许宗族势力强横,其如金科玉律,但到国都神京这等首善之地,国家自有法度在,岂容滥施施私刑。
实际,历朝历代官府,对私刑的态度一直是持否定态度。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其实这句话有失偏颇。
纵然自西晋首倡“准五服制罪”以来,历朝历代,也从来没有说过,父亲故意打死儿子的人伦惨剧是啥事儿没有的,只是根据亲属远近减轻刑责,不判死罢了。
父子尚且如此,况同宗同族?
所谓生杀大权,悉出于上。
纵然贾珍是族长,此非年非节,在京都首善之地,国家法令森严,贾珍想要摆族长的款儿,对快出五服的远亲施以私刑惩戒,也要受到时人诟病。
更不要说,贾珍争执之因,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难保贾珍施阴谋诡计暗害,故而贾珩才说,不会到宁国府一会贾珍。
“反而今日我若忍气吞声,前往宁国府受得规训,才会助长贾珍嚣张气焰。”贾珩饮了一口茶,将此事放在一旁。
贾珍的事,虽然可气,但只要拢住秦业家,再牢牢占住道理,他就不用畏惧。
而后,贾珩如前两日一般换了一身武士劲装,打算先去表兄董迁家借马。
董迁为五城兵马司小校,因时常需要跟着上官巡街,靖绥治安,故而只得晚上归家,贾珩只在其家中如往常一般向董迁母亲借了一匹马,而后就直奔安化门不远的谢再义家,然而不想却扑了个空。
谢再义之妻赵氏,正在天井院中洗衣裳,抬头见贾珩如前而来,就笑道:“贾兄弟,老谢让我给你说一声,兵部的大官儿,这二日要巡察城防,安化门上上下下,都在为此事忙碌,今日恐怕不能和贾兄弟往城外了。”
贾珩听罢,心头虽有失望,但也只好道:“谢大嫂,那可否进屋取一张弓,弟自去郊外演练?”
因为谢再义不在家,他就只在中门大开的庭院中,也不往屋里去,且朗声说着。
赵氏在围巾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笑道:“贾兄弟稍等片刻。”
说着,往屋里去了,没多久,取了一张硬弓,一壶箭,递给贾珩。
贾珩道了谢,拿着弓箭,就走到外间,解了拴在石墩子上的马,向着城外去了。
正是秋日午后,贾珩驱马向着安化门而去,与前次随谢再义一起前来不同,此刻一人一骑,望着远处芳草萋萋的旷野,抬头就见着蓝天白云之下,秦岭的莽莽山林,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豪迈之感。
一夹马肚儿,驾的一声,快马奔走在荒草连天的旷野中。
贾珩先熟悉了骑术,而后一勒缰绳,驱马近前。
来到先前与谢再义演练的场地,一处矮矮的山丘,绿草茵茵,人迹罕至,四方榛松茂密,绿荫四合,遮蔽视线,正是演练所在。
贾珩先是下了马,将马鞍后缠着的箭靶取下,而后狠狠将木楔一头插入松软的草地中,做完这些,而后翻身上马,摘弓搭箭,驱动座下骏马来回围着箭靶瞄射。
然而一开弓,情知有异,这弓似是拿错了,这是谢再仪所用之弓,力有二石。
而他前日所用之弓,为一石强弓。
贾珩试着拉了拉,嗯,发现虽然有些吃力,可竟也拉得动,心头有异。
有赖于此身打熬筋骨,身躯强横,双臂膂力过于常人,前日初开弓就能开得一石,还引得谢再义赞叹根基深厚。
但此刻所开之角弓为二石,发现竟比昨日还要趁手一些。
“莫非是穿越之后,不仅灵魂,就连身体也出现了某种变故?”贾珩眸光闪了闪,心头生出几许猜测。
想了想,终究是算一件好事,继而也不再纠结。
羽箭射出,“嗖嗖……”在空中发出爆鸣之声,然而……十箭皆空!
马上颠簸,射箭准头自就大打折扣。
贾珩也不气馁,心头闪过谢再义所言的要领,再次由右向左手驱马而绕箭靶,再次张弓搭箭,“嗖嗖”声中,羽箭这次十箭而去,已有一箭上靶。
再次十箭射去,又是十箭皆空!
贾珩脸色淡漠,无喜无悲,三轮箭过,胳膊酸痛,就需得缓上一刻,正好翻身下马,前去捡箭。
而方才射箭有多爽,此刻捡箭就有多累。
有的箭,飞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