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赖在苏家过年的道理。
翻开书看了两页,苏油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每天机器叮叮当当的声音陪着,自己居然看不进去!
丢下书本,去猪圈看了一眼,俩猪还在吃它们最后一顿饱饭,屠子也跟着八公进城了,杀猪得等晚上。
鸡棚的水槽,食槽都加满了,小组今天回去接人,如今热闹了一年的码头,总算安静了下来,今天娃子们都会来可龙里过节,土地庙留给老军帮忙看守。
鸭子已经移到沼泽那里,门口池塘里鱼儿在逮草,娃子们离开的时候,往里边丢了草料。
啥事儿都被别人做了,真是闲得蛋疼啊……
实在无聊,苏油来到工作间。
这里有一个脚踏式工作台,工作台上是一座台磨。
台磨头上是一个夹具,与台面水平,脚踏板带动皮带,皮带带动一个大飞轮,用于给夹具提供持续而均匀的动力。
夹具外套着一个螺纹丝口,丝口可以由带伞状齿轮的小钥匙调节,转动钥匙,三个夹嘴呈等边三角形张开或者收拢,方便夹卸各种磨针磨头。
打开工具箱,箱子一面挂着密密麻麻的各种磨具,有石英砂在钢片胚上喷砂得到的磨片,小圆锯,还有各种水玻璃琢玉砂铸造的钢柄磨针,磨头。
选了个猪鬃圆刷头安上,取过一个竹筒,戴上纱布口罩,踩动踏板,刷子飞快转动起来。
将竹筒凑上去转动,竹筒芽头,节疤处的脏灰,干苔痕,很快消失不见,被刷得干干净净,竹筒也被刷得渐渐光滑。
然后换上砂纸轮,打磨竹筒的断口处,不一会切口磨得圆润。
之后砂纸越换越细,断口处开始出现反光,密集的鱼子纹露了出来。
停下机器,苏油满意地看着竹筒,取过干布擦拭干净,又拿过一个瓷瓶,用里边的盐酸调了一碟酸液,拿毛笔蘸了,在竹筒上写了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取过一盏古怪的黄铜灯,先在灯室中注入酒精,在灯面凹盘预热室中也倒上一些,然后取过一根木签,从身边煤炉里引来火焰点燃,很快灯室内酒精开始受热挥发,呼呼从灯管中喷了出来,然后被点燃。
灯管下方有个旋钮,可以调节空气量,苏油将气量调整到合适,将火焰调到最佳。
黄铜密封性极好,仅用螺纹就能够达到很好的密封,这是一盏酒精喷灯。
如果用在灯头火焰位置连接加压唧筒,用细嘴将火焰吹平,火焰温度能够达到一千四百度,这灯比之前那个粗笨的煤炭喷灯先进了不少,这是苏油给乖徒弟设计的焊接神器升级版。
不过他现在用不着唧筒,点燃之后,苏油便用火焰烘烤竹筒上刚刚写字的地方。
酸液部位浓度迅速升高,竹皮碳化,黑色字迹显示出来,而且吃进竹肉,再也擦拭不去。
熄灭了喷灯,苏油又用夹具夹上一个羊毛轮,打上蜂蜡,转动起来给竹筒抛光。
不一会儿,一个光可鉴人的楠竹笔筒便制得了。
用料简单但做工精致,书法雅洁,气韵高贵,十足十的文人气儿。
试验成功,苏油兴致起来了,接着用同样的法子,用竹板制得了臂搁,用瘤疤老柏制得镇纸,用青冈木根瘤做了个笔架,还用麻栎根车了一个小香插。
将工作室打扫干净,苏油拿着东西进到书房,将原有的文房全部换成自己制得的物品。
又去库房取了几个干燥好的枯莲蓬,插到身后的玉瓷缸中,环顾一番:“这样雅致多了嘛。”
看着光光的墙壁,嗯,还差了三苏的书法,绘画,大苏画竹子有一套,到时候必须挂上。
自己只跟非遗传承人学过画兰花,国画中除了兰花和石头,别的什么都不会。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手痒,抽出案上的毛笔,随手画了一幅兰石图,想了想,写下一首小诗。
凤叶镌寒石,
龙根透碧苔。
性成香自蕴,
非待解人来。
然后施施然跑河边看风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