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对罗绍元还是很了解的,这厮就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罗绍元或许可以品鉴一番诗词,点评的有模有样。但让他来作诗,那简直是强人所难。
可规则如此,罗绍元也没得办法。
只能说作茧自缚,倒霉认栽。
罗绍元搜肠刮肚,把所有跟秋有关的意象想了一遍,硬着头皮挤出了一句:
“月来秋至看盈缺。”
众人不禁皱眉。
这一句比之方才张玉那句更差。
可以说除了符合飞花令规则之外,这一句完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生生是辞藻意象的堆砌,毫无美感可言。
诗词讲究的是一个意境,而意境这个东西是学不来的,只能靠悟。
罗绍元显然是没有悟性的人,能够拼凑出这句已经是使出吃奶的劲,殊为不易了。
罗绍元也知道自己是在出乖卖丑,忙不迭的将酒杯置于杯托之上,轻轻一推任由其顺流而下。
接下来又有几人相继作诗。
所吟诗句极为普通,并无出彩之处。
赵洵心中暗道,就这?
这曲江诗会也不过如此嘛。
看这帮庸才俗人群魔乱舞,着实有些令人挠头。
偏偏酒杯就像着了魔一样,就是不在赵洵面前停下。
等等...
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文人也是可以修行的。
如果说在场中有修行者,依靠气息控制酒杯的停靠位置,不就相当于去赌场赌钱出老千吗?
除了罗绍元这种腹中空空的纨绔子弟,来参加曲江诗宴的应该都是想出风头的吧?
思及此,赵洵屏息凝神开始感受船舱之中元气的波动。
这是道门的独家绝技,赵洵央求了恩师吴全义良久,他才教予赵洵的。
虽然比不了观心术,但用来判断周遭有无修行者却足够了。
这不观气不知道,一观却是吓了赵洵一跳。
船舱之中,竟然足足有十几名修行者。
虽然赵洵无法判断他们的品级,可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这些人中有人出了老千,利用真气改变酒杯的停靠位置。
赵洵心中冷笑不已。
出老千也就算了,作的诗词还这么烂,简直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赵洵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
...
一轮吟罢,又启一轮。
这一次,依旧是齐王世子李建业出题眼。
李建业点的是夜。
“夜入孤村水下滩。”
世子殿下吟罢,就将酒杯放于杯托之中,任由其从上游流下。
这一次赵洵没有再按兵不动,而是逼出体内真气,将酒杯截胡在自己面前。
他素有诗名在外,在长安城中早已是家喻户晓。
此番画舫内众人的目光皆是汇聚到了赵洵处。
赵洵微微一笑,拿起酒杯,随口吟道:“昨夜微霜初渡河。”
李建业听罢频频点头:“好一个昨夜微霜初渡河,明允所作诗句竟和本世子所作互文,妙哉,直是妙哉。”
“世子殿下过愈了。”
赵洵微微拱手致谢,随即将酒杯放入水渠之中。
他没有一上来就祭出王炸,就是想要看看在场众人的反应。
若是还有人不识趣敢来挑衅,赵洵便可加力。
果不其然,接下来又有几人相继作诗,但都比不上赵洵所作。
许是被赵洵吊起了胃口,李建业再听其他人所作诗词都觉得不够味道。
飞花令一圈走下来时间太长,赵洵又不一定有机会作诗,世子殿下便临时改了规则,取消了曲水流觞和飞花令,而选择了简单粗暴的点兵点将模式。
点到谁谁作诗!
对此,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上位者制定规则,这是自古以来的模式。
他们身为参与者,只能适应规则。
李建业肚子里还是有一些墨水的,他觉得方才众人所作诗词,包括赵洵在内,都太文人气了,少了一些豪迈气,便想着往回拉一拉。
“大周以武立国,男儿们都立志报国,恨不得出征塞外,马革裹尸。今日便以边塞为意象作诗吧。明允,你给大伙儿起个头?”
被世子殿下首点,赵洵毫不意外。
他冲李建业拱了拱手,随后吟道: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一诗吟罢,赵洵释然长叹一声。
此诗一出,可谓技惊四座。
李建业良久方是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