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记得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她才不想再看见他哭。
苏柒若这十几年所接触的男子并不多,记忆深刻的就更没有了。
她之前或许不知他的名字,可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却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
这缘分的确令人有些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洛瑾辰避免不了嫁给她的命运,那就只有靠她这个异世之人来替他转运了。
本以为洛瑾辰也会如君后一般失态,哪知等了许久,却只听得他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想清楚了?”
苏柒若僵着身子不敢回头看他,只郑重地点点头:“是,我想的很清楚。”
她清楚战场上刀剑无言九死一生,也清楚这样对他不公。
可是,她没有办法。
书中也曾粗略描写过这场战役,在君后的坚持下,最后太女仍旧没能亲征,兵权落到了三皇女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女在朝中才愈发艰难。
文臣有洛老太傅倒还好说,武将却大多都被三皇女一党拉拢了去。
八女夺嫡,最后太女惨死在哪位手中谁都说不清楚,左右结局都是没了性命。
太女一死,君后也命不久矣。
洛瑾辰还会按着书中的轨迹自缢,她也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苏柒若绝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她既回来了,便会用尽一切办法护着她在意的人。
“既是殿下的意思,臣侍无话可说。”
洛瑾辰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不快,但若细看,却能瞧出他眼底的悲痛。
他终究还是个没用的人,能阻止安凌墨嫁给她,却又护不住她旁的。
她要出征,他能做的唯有不成为她的牵绊。
君后的意思他不是不懂,但他不能那么做。
她从来都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他也不想她为了自己折断翅膀。
或许,在她心里,他从来也不配让她妥协什么。
她根本就不想娶他……
“辰儿,你……”
君后颤着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没资格责怪洛瑾辰什么。
这一切都与人家无关。
便是要怪,也只能怪他的女儿负了人家公子。
“父后,儿臣六岁拜师云山掌门,乃恩师亲传弟子。儿臣不敢说自己武功有多高强,却也敢言,论功夫,便是几位皇姐加起来也不及儿臣一人。此次出征北疆,儿臣负责领兵,有镇北将军的谋略,何惧区区一个急功好进的新北疆王。”
苏柒若说的这倒是实话,皇女们自小学文为主,学武重在骑射,自小她们身边便有无数高手保护,自己也用不着多高的功夫。
但苏柒若不一样,她的师傅乃江湖高手,她从小学的便是世上顶尖的招式,只要不到绝境,就没人能伤的了她。
“你以为战场与江湖打斗一样吗?战场那是千军万马,任是你武功再高强,也没办法从数十万敌军中活着出来。更何况北疆人个个高大凶猛,你……你看看你,瘦的麻杆一样,如何与人家斗?”
君后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向以两个女儿为傲,却没想到这两个都是一样的犟种。
哪怕他这个生身父亲哭求着她们留下,却也不见她们有丝毫动容。
君后如何不知苏柒若心中在想什么,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皇姐。
君后本就对幺女有愧,见苏柒若如此,只恨不得以命相逼让她留下。
哪怕这天下被人夺去,又与她何干?
她何必要蹚这趟洪水?
“阿若,休要胡言,父后说的是,你不能去。你还年少,不懂战场凶险,那与江湖不一样,只有武功是不够的。况且你才新婚,如何能丢下妹夫一人在家,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里人多想几分才是。”
太女如何会不知战场凶险,可这是她的使命。
便是她死了,还有两个女儿在。
母皇还年轻,又有父后和嫡亲的妹妹,这皇位也未必就会旁落。
太女知道苏柒若的心意,她自小离京受尽苦楚无不是为了自己,作为皇姐,她又岂能再让新婚的妹妹替自己出征?
“皇姐身为太女,当在母皇身边学习为君之道才是正理,边疆自有将士们来守,这是各司其职。如今诸位皇姐皆有政务在身,唯臣妹一身轻松,此时朝中无将可用,臣妹自该顶上,这是我苏家女儿的使命,还望皇姐莫要再劝。”
说罢,苏柒若又朝皇上拜了拜。
“还望母皇恩准,儿臣自当不会让母皇和启盛国上下失望,定要将北疆打回老家,重新签署盟约,护我边疆太平。”
北疆多荒漠草原,攻打下来得不偿失,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服了他们,重新签署盟约,让北疆再无反抗之力。
皇上就那样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看了许久,略显苍白的唇动了几次,放在椅背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在众人的期待下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