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树叶一阵晃动,少年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可他抬头去看时,黑夜中仍是一片寂静。
原来是风啊!
顾南墨失落地眨了眨眼睛,甚至在想,她会不会已经忘了与他的约定。
毕竟他们萍水相逢,他只给过她三文钱,而她却救了他一命。
要真说起来,也是他欠了她的。
便是人家忘了,他也无法怪罪。
夜风吹来,少年瘦削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
就在顾南墨以为她不会来了时,忽然从树跃下一个人来。
“你来了……”
顾南墨匆匆迎了去,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父亲的病已经拖了半年多,找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转,他们的私房体己也都搭了进去。
如今这少女若当真能治好父亲的病,那一定就是他的贵人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白日里救过他,少年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见顾南墨面颊有些泛红,想他应是等久了,苏柒若歉意道。
她来之前特意去宫里借了一套银针,还问太医院要了颗雪莲丸,若刘氏当真是被人下了毒,在解毒之前也能保住他暂时无虞。
“没关系的,是我该说谢谢才对。”
顾南墨连忙摇摇头,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少女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忽然一愣。
他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我先进去瞧瞧再说。”
还没看诊,她也不好意思收下人家的谢意。
顾南墨带着苏柒若进了燃着油灯的那间屋子,刘氏昏昏沉沉间还咳嗽了几声。
苏柒若也来不及去看屋内摆设,一进屋便将油灯端到了刘氏床头的矮桌,又从怀里摸出两根幼儿手臂般粗细的大红蜡烛点,昏黄的屋内这才亮了起来。
这蜡烛是她从宫里顺来的,皇前段时日选侍君,宫里到处都是喜色,她出门时正好宫侍要进去换红烛,顺手拿了两根,便是猜到了顾南墨这里没有。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若是室内太过昏暗,这病便瞧不真切了。
顾南墨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两根红烛,目光又落在苏柒若身。
她到底是什么人?
寻常富贵人家便是嫡女喜宴都用不这样的红烛,她怎么会有?
“劳烦顾公子去帮我打盆水来。”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说道。
秋竹连忙道:“奴去打水。”
待水端了进来,苏柒若先净了手,然后才开始给刘氏诊脉。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喘息声。
见苏柒若又翻了翻刘氏的眼皮,瞧了几眼便收回手来。
顾南墨才敢出声问道:“怎么样?”
“你父亲这是中毒之状。”
苏柒若轻声说道。
她就知道,刘氏的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中毒?”
顾南墨紧紧攥着拳头,他没想到那阮氏会这般狠辣,竟然敢给父亲下毒。
平日里争风吃醋耍些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也就罢了,如今却是要害他父亲性命。
“公子……”
秋竹在一旁扶住了顾南墨的身子,担忧地看向他。
“但顾公子无需太过担心,这毒虽不常见,却也不难解,我有办法。”
苏柒若话音一落,秋竹就激动地红了眸子,顾南墨却是死死咬着牙齿,什么都没说。
他一向不愿与他们计较,却不想那阮氏欺人太甚。
苏柒若先为刘氏施了针,然后才叫秋竹去取了一碗热水来,将那雪莲丸给刘氏服下。
刘氏晕晕乎乎间,只觉得身体内滑入一股暖流,舒服极了!
人也很快熟睡过去。
“待我明日寻了药给你送来,顾公子只需将药按时给你父亲服下,不出月余便可痊愈。”
苏柒若收了银针却并未打算带走,清洗之后直接放在了刘氏的床头柜。
她一个要饭的,身装着这银针也实在是不方便。
左右她明日还要过来,以后这银针也还得用,索性就不拿了。
“谢谢你。”
顾南墨的唇张了张,最终也只说出这三个字来。
他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她。
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他和他父亲的性命。
“这句话顾公子今夜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来。
顾南墨的眸子无意间落在她刚才清洗干净了的手,不由得又是一愣。
那只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