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在他诚心诚意的份上艾德先生你可不知道,他那时候自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只不过是、是个穷小子罢了”
方鸻心想,你不喜欢才怪了,明明之前表现得那么要紧的样子。
不过这可是龙之魔女啊,竟也会有口不对心的样子,到让他略微感到一丝有趣。只可惜的是,对方化身为龙之后,应当彻底已经忘了这一切罢。
就像米苏女士忘了卢修斯一样,龙之血,始终诅咒着这一族脉,正如马扎克所言,成为萦绕在他们头顶之上的阴霾。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亲人,就化为了仇敌。
方鸻沉默了半晌,心中略微有些压抑。
他一直没有说话,让少女不由有点慌张:“艾德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方鸻赶紧摇摇头,他当然不能说,我只是想到了你和约修德之间最后的结局,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而已。只是随口答道:“只是走神了而已。”
“艾德先生老走神呢。”少女低低笑了几声:“这倒是和约修德不大一样,约修德可精明了。”
方鸻哭笑不得,心想我是为了不刺激你,结果倒好,反倒被笑是笨蛋。不精明,可不就是反应慢么,他心想不愧是心上人,虽然嘴巴上不认,但还是忍不住要夸一句。
只是不知道那位屠龙英雄听不听得到,这跨越了七十年的夸赞。
他已经大致弄清了约修德与龙之魔女的关系,两人也算是两小无猜,虽然可能没有确认过这一层关系,但显然互相之间心中还是有一层爱慕之心的。
否则约修德大约也不会送出那枚戒指,尼可波拉斯也不用再这里等待她的心上人一个世纪之久。
只是少女那么开口的时候,方鸻心中忽然闪过一段画面,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想要捕捉自己的思绪的时候,那思绪却已经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下怔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好像抓住了重要的线索,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究竟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去问塔塔小姐有没看到什么,毕竟两人是心灵相系的。
塔塔小姐倒是比他细致得多,想了一下答道:“大约是和多里芬有关的事情,骑士先生。”
方鸻听了,默默往那个方向想了一阵子,可还是一无所获。七海旅团一行在多里芬所得实在是太多了,那是他们接触拜龙教徒阴谋的一个开头,一切的源头似乎皆从那一刻而起,种种头绪,纷乱而复杂,根本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时少女小声问道:“艾德先生,你对那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方鸻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对了,戒指”他一下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才点了点头对少女开口道:“能把那戒指给我看一下吗,伊芙?”
“当然可以了,”少女倒是十分爽快:“毕竟那戒指都是艾德先生抢回来的,要不我都把它遗失了呢。”
方鸻心想,遗失了恐怕也不至于。
他很清楚,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过只是一段徘徊于此强烈的意愿与记忆。
只要执念不消失,任何形式的打破,都只会让这个任务重新开头而已。即便是少女死在那个地方,恐怕他回到之前大厅之中,也会重新看到她出现在那个地方。
要打破这个意愿,唯一的办法是从执念本身入手,或者彻底清除龙之魔女萦绕于此的力量。超度一个怨魂,自然要比解决多里芬一个城市的幻境简单得多,只是如此一来的话,关于百年之前的一切便只能因此而掩埋于历史之下。
曾经多里芬的怨魂们,是源自于拜龙教的阴谋,但归根结底,一切都始于一百年之前的此地依督斯。
而今他来到这个地方,却又要再一次面对龙之魔女本人的执念。
方鸻忽然感到有些巧合。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让他在梵里克先拜龙教一步前往那官员的宅邸,并从一堆废墟之中找出那本日志。又先血鲨空盗一步,在这座古城之中找到尼可波拉斯的龙之初鳞。
包括眼前的少女,似乎也皆是一个定数。
那或许是多里芬的怨魂们、是一切丧生于拜龙教之手的无辜之人的愿景,这其中也包括了艾缇拉小姐的亲弟弟,他们并不希望自己悄无声息地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将一切阴谋,都掩盖无踪。而就像一个漫长的故事,如今回到了它的源头。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故事的源头是如何发生的?
他接过戒指,戒指入手时的手感比那时候更沉了一些,似乎积淀了某些东西一样,但它的形状并未改变。方鸻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戒指的样子,并正准备再一次点亮照明水晶。
这时候两人已经从地下河道之中走了回来,走回那条人工甬道,回到了原先的方形大厅之中。
也正是这个时候,方鸻耳边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
一声极为低沉的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