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视线微微上移,看向孙子,淡然的道:“说吧,难道真要等着你爹动家法不成?”
陈骞爬起来,坐在地上哭道:“爹,儿子真是一心为了您好啊,”眼看着父亲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连忙道:“爹,齐浩然说他手上有世宗的真迹,他那人一向守信,您只待再等两天,他肯定就能把真迹给我们家送来的。”
陈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明明看着挺精明的,怎么是个傻子呢?
谁会拿世宗的真迹来换临摹的?
“儿子一开始也不信,但他不是有事求儿子吗,而且儿子也答应了他,之后再应他一个要求,”见陈晟脸色稍缓,又立马道:“爹,下个月是您的四十大寿,儿子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这才偷偷的瞒着您将那东西偷出来的。”
陈晟闻言,刚压下的怒火又腾腾的冒起来,“你这是给我惊喜吗?是惊吓,还差点把我给吓死,你从头到尾将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听说那东西到了堂叔手里,陈晟不悦的对父亲道:“父亲,堂叔怎么得了这宝贝也不言语一声?若是他早说,我何苦气成这样?”
陈方瞥了他一眼,道:“他多半猜出来这是孩子偷出去的,自然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陈晟不悦的冷哼一声,扭头问儿子,“你确定齐浩然身上有真迹?他若是骗了你怎么办?东西到了你叔祖手里,我们是别想再拿回来了。”
陈骞发誓道:“要说范子衿骗我我会信,但齐浩然我不信,他从不说谎骗人的。”
陈晟还是不放心,陈方却道:“齐浩然手里有真迹多半是真的,听说他和范家那孩子感情甚笃,既然是为了表兄求学,自然不会拿这种事骗人。”
陈晟微微放下一点心,陈方又道:“何况,汉中府,京兆府都是齐氏兄弟收回,别忘了,长安曾是都城,当年我们仓惶南逃,丢了多少老祖宗的宝贝,他们既然收回了京兆府,总能抢回来一些。”
说到这儿,陈方脸上有些悲呛,“那些武夫只爱金银,不喜书画,不知会不会糟蹋了好东西,那些老物件还是要留在世族手里才能发挥他本身的价值啊。”
陈方和陈晟就目光炯炯的看向陈骞,“你与齐浩然私交甚好,可以打听一下他那里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倒愿意与他们换一换。”
陈骞将眼泪抹掉,摇头道:“祖父,父亲,这样的好事你们就别想了,齐浩然一回来我们就急哄哄的把人哄出来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他手里的东西,可他抢回来的东西都给了范子衿,而且都放在京兆府里,别说我们了,就是他爹也别想染指一下,他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范子衿给他管着,我们想不出血就拿到好东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那可是个比奸商还要精明的人。”
“你们想要好东西,把银子给我,我去给你们换回来,范子衿虽然吝啬,但他们现在做生意需要不少的钱,很乐意换的。”陈骞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父子俩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陈家虽然家大业大,但现银还真没多少,不然当初陈晟也不会为了买一封折子而掏空自己的腰包,还要挪用妻子的嫁妆。
陈方摸了摸鼻子,做不出哄骗的事来,只能惋惜的摇头叹息。
陈骞见屋里只有祖孙三人,就低声问道:“祖父,齐浩然说叔祖的那些话是对是错?我本以为这东西就算送到叔祖那里,叔祖纵然心动也会送还回来的,毕竟,君子待人以诚,不夺人所好。”
陈晟嗤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用脚尖踢了踢儿子的屁股道:“说你聪明,却连一武夫都不如,还是应该多些磨砺,学会如何看人,你那个叔祖呀……”
“住嘴,有你如此非议长辈与教导子孙的吗?”陈方喝了他一声,扭头对陈骞道:“齐浩然一身戾气,只怕没少上战场,不要因为他是武夫而小瞧了他,战场上的人直觉尤其敏锐,纵然政务人际上差你们一筹,但于分辨人心这一条上他只怕不在你们之下,这不是读书能学会的。”
所以说,他一直敬佩的叔祖就是齐浩然说的伪君子了?
这让崇敬叔祖十八年的陈骞情何以堪?
陈方好似没看到孙子青白的脸色,继续道:“你叔祖虽有些……功利,但这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你也怪不得他。”说到这里陈方都觉得自己有些勉强,不由叹息一声。
陈骞伤感的低下头,陈晟突然就大喝一声,“你还有心去想你叔祖,马上给我去齐家守着,东西一到立马给我拿回来,我告诉你,要是换不回来真的,你也别回来了!”
屋里的悲伤气氛顿时一笑,陈骞吸了吸鼻子,觉得刚才的心寒完全是错觉,现在没有什么比应付老爹更重要的了。
陈骞爬着走出陈家,被运到了齐府,就赖在齐家不走了,为了向父亲以示他的决心,陈骞还和衙门请了假,死赖在齐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齐浩然头疼的道:“我又不会短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