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扬灵挣脱开穆石的手,挤开人群上前拦住正要掏地契的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吴知府,扬声问道:“知府大人,小女无状,却实在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您是我们的父母官,我们体谅您,不敢求您待我们如子,只求公正廉明。”
说罢,也不等吴善才回答,直接沉声问道:“大人,小女虽然无知,但也知道每州府,甚至每个县城都有赈粮库,每年秋收时用新粮替换掉里面的旧粮,旧粮则售卖出去,鸣水县被攻破,就算赈粮库被劫,那还有下属两个县的粮库,再有,府城的赈粮库是县城的三倍,就算其他州县不愿借给我鸣水县,府城也该拿出一些来赈济灾民,怎么反倒叫我们百姓自己抵押地契筹粮?那我们以前交的那些税粮都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疑的看着吴善才。
是啊,赈粮库里面还有粮食呢,那些都是我们交的,为什么不拿出来?
吴善才脸色未变,站在他身侧的刘员外就上前一步呵斥道:“无知小儿,还不快退下,知府面前岂容你放肆,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赶下去。”
“刘员外说的没错,我的确无知,所以才问知府大人啊,孔老圣人都说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则要询问,不然不学不问永不知,更何况,知府大人爱民如子,他都没赶我,你一个员外为何要越俎代庖。”穆扬灵眼神凌厉的看着他,扫视了一圈,道:“不过我也有几句话要问问刘员外及诸位员外郎。”
“小姑娘,”吴知府含笑打断她的话,“你若有疑问可私下问我,还是不要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了,要知道他们的家人可还都等着他们拿粮食回去呢,”说着悲悯的叹息一声,“是在下无能,没能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
“吴大人,我所问之事关乎在场的每一个人,相信他们也很想知道,何来耽误之说?至于吴大人所说的无能之事,小女认为大人总算说出了一句实话,”穆扬灵不顾他青白交加的脸色,道:“小女听说,鸣水县在逃县令钱树就是大人的得意门生,当初得以升任县令就是大人举荐的,他弃城出逃,置全县百姓于水火之中,听说他如今就藏身于大人府中,不知吴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再有,吴大人说几位员外郎善心,愿意拿出家中存粮承借于我们,只是不知这借粮的利息几何,要求我们何时必须归还完毕,这地契押上去了,这地还是我们的,还是各位老爷的?这地契何时归还,开春是我们耕种,还是各位老爷就要用这些地了?这些事情知府大人还未说清楚,我们却是不敢借粮食的。”
说着又一笑,“不过我们府城有赈粮库,未必还需要我们押地契换粮食。”
此话一出,大家都将地契收好,都恳求道:“大人,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您就可怜可怜开库赈灾吧。”
“就是,鸣水县被攻破了没粮食情有可原,可府城和其他县城可都守住了,大人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
吴善才高声道:“乡亲们,本官知道大家艰难,只是这赈粮库的粮食是应对天灾的,无朝廷法令,本官也不敢开啊,为今之计就是大家先押地契,本官即刻上书请求开赈粮库,大家以为如何?”
有了穆扬灵开头,后面都不用她提醒,就有几位老人站出来问道:“大人,押地契之前还请大人和几位老爷解答刚才这位小姑娘的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几位老爷的利息,这地押上去了,是已经归诸位老爷了,还是依然是我们的?这粮食是要我们明年秋收一定要还上,还是可以宽限几年?大人也知道,我们这些贫苦百姓靠天吃饭,明年还不知道老天爷肯不肯赏脸,想要第一年就还上,难!这地是我们的命根子,大人和老爷们还是和我们说清楚的好。”
站在吴善才身后的乡绅们脸色都是一沉,何员外冷哼一声道:“我们好心借你们粮食,让你们活命,你们倒逼问起我们来了。”说着摔袖道:“你们爱借不借,”说着冲吴善才一抱拳,道:“吴大人,我们是看在您的份上才肯借粮食给他们的,他们既不领情,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讨人嫌,来人,抬起桌子,我们走。”
其他几位员外郎对视一眼,也都要家丁收拾桌椅离开,众人不免一慌,生怕他们走了就没粮食吃了,要知道他们已经饿了不少时候,他们还可以再挨饿,可家里的父母妻儿可不能再饿了。
“大人,我们的问题并不刁难人,怎么大人和老爷们都不愿意作答?还是真像外头说的那样,大人是和几位老爷勾结起来谋算我们的地契?”一个壮汉分开众人站出来喝道。
吴善才手指微颤的指着他们,“刁民,刁民,一群刁民,本官一心为你们,你们竟如此污蔑辱骂本官,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穆扬灵就笑道:“大人好生糊涂,我这个九岁小儿都知道的律法大人竟不知吗?世宗皇帝曾立法,官员不得以言论降罪于民,我们不过是问你几句话,大人不仅不答,怎么反而降罪于我们?大人是不想答,还是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