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老者叹气:“死都死的这么不踏实,你很烦啊。”
“我也不想啊,你放过我不就没事儿了?”槐诗的呼吸浑浊起来。
“看到没,都碎了,都碎了!”老者用手腕擦了擦汗水,将东西丢进垃圾桶里:“都没了,你这么人怎么就这么烦呢。”
“比干没了心还能活半个小时呢,半个小时也行啊。”
“罗嗦!”
“中午有个二五仔朋友请客,吃了火锅……”
槐诗连喘息都已经失去了,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能发出声音。或许是临死的恐惧刺激突破了他伪装的壳,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孤独和难过,他不想死,又想要找人说说话,所以喋喋不休:
“你吃过火锅没?看你像是个外国人,火锅是中国的特产啊,我跟你说,老杨人虽然又坑又麻烦,但他家的火锅真得是一绝……”
“……”
老头儿不说话了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脱掉了臭皮囊的衣服,可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他妈的没有死?!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在不停的说着垃圾话!!!
“都到这种程度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赶快死掉呢?!”
“谁他妈知道啊,你个王八蛋,神经病,老变态……”
那一具骷髅里发出单调的嘶哑声音:“我说,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卖身给你,只要你不搞基,你说什么我都干……等等,搞基也行……”
老者的白发都气的竖起来了,露出脸上缝合的痕迹,近乎狂暴的拍着桌子:“死是注定的!”
“就算是注定的也不想啊……”
槐诗犹豫了一下,试着跟他打个商量:“等我活够了再死不行么?”
“……”
老者沉默下去,抓狂的挠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烦躁的吼声。就像是斗志已经被完全击溃了。他弯下腰,慢条斯理的收起了自己的刀子、矬子和剪子,分门别类的将它们放回工具箱里,解开围裙,掏出梳子,将自己一头乱发仔细的打理好。
“草草草草草草!!!!”
他骤然怒吼起来,愤怒的将工具箱摔在地上,狂暴的踩啊踩踩啊踩,提起了角落里的斧头将角落里的柜子砸成粉碎,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无名怒火。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
他向着天花板怒吼,就像是怒视着某个东西一样:“看到没?他赢了!把你们的试验品给我从这里拿走!立刻!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一瞬,时间停止仿佛停止了,一切都凝固在了原地。
虚无之中好像有门扉洞开,一道光芒自其中照落,垂下,如绳索一般拉扯着他缓缓升起。
槐诗茫然地环顾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按照前辈们留下来的惯例,回头比个中指。
下一瞬间,他就被光芒吞没了。
或者说,’淹没’,如海一样银灰色的光芒淹没了他。他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上,仿佛穿行在是深海之中,感觉到四面八方挤压来的恐怖重量。可令他更加可怕的是,这银色的光海中,每一滴水都是浓郁到几乎凝结成液体的源质。
触目所及,近乎无穷无尽,人的视线和感知根本难以窥见它的尽头,就好像涵盖了整个世界一样。
白银之海。
汇聚一切人类源质,一切智慧源头的虚无海洋,凌驾于神迹之上的伟大存在……乌鸦曾经的形容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那一瞬间,他破海而出,被抛向了空中。
茫然地漂浮在虚无的海天之间,看着纯净到没有任何杂质的黑暗天穹和脚下涌动着无尽流光的银色的海洋。
远远地,好像看到了两个隐约的影子,坐在海面上。
“话说,上次见过你的照片之后,我家的女儿就哭着闹着跟我闹,说自己也要一只跟大姐姐一样的乌鸦……我也没办法啊,那时候又急着走,只能随便抓一只鸽子给她,她又问我颜色为什么不一样,我只能跟她说:它本来也是黑的,只不过它妈妈生到它的时候没墨了……哎,到现在七年不见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学习怎么样。”
盘腿坐在海面上的络腮胡中年男人抽着烟,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无奈地跟身旁的’酒友’抱怨着。
顺手,把烟灰弹进了脚下奇迹的海洋里。
“放心,放心,我来之前刚刚见过,出落了不少,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
乌鸦的翅膀卷着烟卷和同款啤酒,还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虽然你塞给她的那只鸽子好像带来一点小问题就是了……啊,我家的契约者出来了。”
络腮胡男人挑起眉头看了一眼:“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啊,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大提琴拉得好算不算?高考可以加分的那种。”
“这么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