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死寂之中,只有远方和下层传来的隐约震动和呼喊。
蜿蜒流淌的猩红顺着台阶流淌下去,将地上裂口的边缘染红。
就在槐诗脚下,裂口已经开始了自我修复和合拢,像是怪物在嚼动食物那样,缓缓蠕动。
渐渐的,再也看不见那些在沥青一样的粘稠液体中蠕动的肢体和面孔,哀鸣声远去。
槐诗曾经尝试过将他们杀死,可是他们已经和整个永冻炉心彻底连接在了一处。就算是它们拉出来,他们也会迅速的崩塌成灰烬。用不了多久,残留的灰烬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归回裂隙之后,重组成一张麻木的面孔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这样的。
根本无法被彻底破坏。
铸造者们当年所遗留下的至高成果,所采用的金属自然也是最为珍贵和最为耐久的类型,甚至可以做到抽取源质自我修复,近乎活体。
现在,这些活体金属将他们彼此串联,化为了绝望的一体
槐诗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裂隙,踏上了更高层,向着最上方进发。
随着高度渐渐的攀升,他已经来到了高塔的中部,所见建筑的样式也变得越发怪异和超出想象。
来自地狱之中的艺术彰显在此处。
随着高塔的展开和增长,就连塔身的墙壁都已经无法覆盖这渐渐膨胀的庞大炉心,展露出外面充满平和与安详的大地。
在宛如乐园一样的美好世界里,大群们依旧在惨烈厮杀,将猩红的血馈赠于大地
而槐诗依旧在向上。
越是向上,就越是能够发觉,无数的歧路正在收束,只要往上走,似乎不论选择哪个门都能够抵达唯一的终点所有攀登者最终都将汇聚一处。
敌人,也越来越多。
不止是噩梦之眼和常青藤的升华者,还有他们雇佣来的,形形色色的古怪大群,乃至学者和炼金术师甚至还有地狱工坊主溃败之前留下来的战争机器。
前进和攀升的速度在越来越慢,状况在越来越棘手。
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就像这里的哀鸣一样,看不见尽头
两个小时之后,槐诗疲惫的坐在台阶上,凝视着面前狼藉的尸骸,手指微微颤抖。
太多的战斗了,太多的敌人,哪怕是擅长恢复的少司命也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抵抗的疲惫。
最后一支从常青藤那里拿来的源质补给用掉之后,他的精力勉强恢复了一些。
手臂的伤口已经在银血药剂的效果之下重新长合,可那些带着金属色彩的疤痕纵横交错的残留在躯壳之上看上去如此惨烈。
“还有多远呢?”
他依靠在廊柱上,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身旁减员严重的霜巨人们无人回应,只是沉默的砥砺武器,抓紧时间休息,等待再一次出发,或者等待敌人再一次的出现。
从开裂的塔身边缘向上看,塔顶好像高悬,没有拉经过哪怕一丁点的距离,简直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样。
这一场攀登太过漫长了,他已经快要筋疲力尽。
仿佛生怕他会感觉到寂寞。
铁靴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再次从下方的楼梯处响起,来自噩梦之眼的低沉脚步重叠着响起。
在槐诗身旁,那些盘坐在地上的霜巨人们缓缓起身,扛起了沉重的武器,回首向着入口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一整支噩梦之眼的十人小队缓缓的从阶梯下走上来,遍布斩痕的盔甲上带着血腥的气息。
肩头和盾牌上噩梦之眼的徽记缓缓开启。
焕发出血红的光芒。
他们摆出冲击的姿态,大步上前。
战斗开始!
槐诗叹息着,撑着美德之剑,缓缓起身。
剑刃抬起,指向敌人的所在。
再无需任何的命令和话语,霜巨人们已经在冰风之中向着敌人狂奔,巨斧斩破空气,和钢铁碰撞在一处。
巨响迸发。
侧身躲过了从盾牌之后飞来的诅咒箭矢,槐诗踏步上前,灵巧的贴着刺来的剑刃转身,手掌就已经按在了袭击者的头盔之上。
那一瞬,修长的五指中迸发宛如洪流席卷的声响。
那是血液在汹涌澎湃的流淌。
冲刷在纤细的血管之中,彼此融汇一处的时候,就焕发出货真价实的雷鸣!
天鼓鸣动。
鼓手!
堪比打桩机的恐怖力量在掌心爆发,暴虐的力量令对手倒飞而出,撞倒了好几个队友,被砸进了墙壁之中,动弹不得。
狰狞的头盔迅速破碎,露出下面粗糙冷漠的面孔,满是平静。
哪怕是槐诗持剑上前,也未曾有过丝毫的动容。
坦然,面对死亡。
可槐诗的脚步却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