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摩擦的声音迸发。
斧刃后退。
向上。
在槐诗举起的五指之间,一寸寸地挪开。
自昏沉和镇痛之中,槐诗咆哮,猛然抬起手,握紧,砸在老肖的脸上,然后,再一拳,又一拳!
直到那一张残缺的面孔被自己砸的血肉模糊。
最后,在奋力握紧拳头。
挥出!
轰鸣声里,奇美拉倒飞而出,砸破了船舱之后,落在了千疮百孔的甲板上,落在火焰里。
槐诗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拖曳着斧子,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出。
到最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敌人。
好像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依靠在断裂的轨杆上,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槐诗,不知为何,忍不住沙哑地笑了起来。
“是想起了什么笑话吗?”槐诗漠然地问:“为什么不讲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我面前的,不就是么?”
老肖喘息着,向着他露出嘲弄地笑容:“真嘲讽啊,槐诗,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唯独你,你不能赢。哈哈哈哈。”
他说,“你可以杀了我,但你逃不过那个诅咒。”
在昏沉之中,槐诗的头颅一阵剧痛,脚步踉跄了一下,愤怒地咬牙,向前,踏出,沙哑地问:“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这就是你的遗言?”
“是吗?”
老肖昂起头,啐出一口黑血,狞笑:“难道还要说得再明白一点么,槐诗?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去问问艾晴呢?”
艾晴没有说话。
眼眸低垂。
“看到了吗?”
老肖嗤笑:“只有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啊,不对,还多了一个。”
他满是恶意地凝视着槐诗的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
“放弃吧,槐诗。”
老肖摇头,发出嘲弄的声音:“哪怕你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究竟是我的提问不够简单,还是你不愿意从思考中得到结果呢?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放声大笑,“这艘船上,能够抵达新大陆的人,只能有一个!”
这就是艾晴所沉默的真相。
神明们在斗争之中最后所定下契约,在种种激烈或者隐秘的试探之后做出妥协。
诸神大可残酷地对这些背叛者降下惩戒,而白冠王也并不慷慨——他想要的并不是只会夹着尾巴的丧家犬和失意沉沦的失败者。
神明们的阻碍和诅咒他反而求之不得,只有通过如此残忍和冷酷的方式,才能彻底令逃亡者们掐灭不切实际的妄想,去面对冰冷的现实和惨烈的厮杀。
从一开始,这一艘船,就不是逃亡者们的理想乡。
而是自渣滓和废物之中熔炼出奇迹之金的大釜。
从一百个失败者中选出一个成功者,从这无数被抛弃的尘埃中挑选出真正的强者,真正足以帮助自己完成大业的人。
这就是白冠之主的诅咒与赐福。
在这船上所有的罪人中,只会有一个人得到白冠王的特赦。
只有一个。
当五月花号扬帆起航的时候,最终的结果便已经注定,一切都不容逃避,往后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而已。
只为迎来最终的胜者。
当恍然的那一瞬间,槐诗感觉到颅骨之中宛如熔岩一般爆发的剧痛,几乎难以站稳。剧烈的波澜回荡在他的源质之中。
就好像有铁的笔落下,一划一划地在他的灵魂之中刻下了不容违抗的命令。
令他颤抖,惨烈咆哮。
“终于明白了么?槐诗。”
“那么,最后,我们再猜猜看……”他怪笑着,轻声呢喃:“我们所这一段历史,又是记录在谁的贤者之石中的呢?”
那一瞬间,槐诗怒吼,斧刃斩落。
彻底斩碎了他的狗头!
破碎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依旧残留着最后的嘲弄笑容。
“帕拉塞尔苏斯的一切将会埋葬在此处。”
破碎的头颅自血中抬起眼眸,嘴唇无声地开阖,怜悯地凝视着面前的槐诗和莉莉:“她死在你的手中。”
“亚伯拉罕·范·赫尔辛,不要忘了,这就是你的使命。”
他闭上眼睛。
自槐诗的斧刃之下,分崩离析。
就在渐渐冰冷的尸体手中,五指缓缓摊开,露出了那一枚遍布划痕的流浪者硬币。
硬币之上,大天使的圣像漠然地凝视着槐诗的面孔,笑容嘲弄。
槐诗无力的倒地,再也无法握紧斧子。
有无数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如雷嘶吼,或是轻柔呢喃,千万人的声音重叠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