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偏房,他不记得怎样和魏征还有徐师谟告别,不记得临别时二人脸的严肃神情和得意诡笑。
他只记得自己两只脚死死踩着花圃里的石板路,靠凸起石子的痛感指引方向。因为他已经不能思考,他的脑海中充斥着一个声音:
到底该做什么?历史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徐师谟的那瓶毒药,与史书所记载令李世民口吐鲜血的毒药根本不是一回事。如果六月一日秦王李世民东宫赴宴已成定局,那么纵然未来的太宗皇帝有天神相助,也断然无法抵御无色无味的“销骨散”的侵蚀。
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堂堂天可汗在眼前变成一介懦懦病夫?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那贞观之治将去哪里?
那个影响了中国几千年民族底蕴的盛唐将去哪里?!
眼前的这个大唐,还会是史书中所记载的大唐吗?
不……莫说大唐,历史都会变样……
这些会是他的穿越引起的吗?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穿越十日不到,他还只是东宫从七品的率更丞小吏,至于肩的重任,看似查的热热闹闹,实际根本没有一点进展。那为什么?为什么历史会在他的面前产生突变?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的走进了房间,口中呢喃着“为什么”,转身关了房门,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鲁莽的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碧萝,后者又碰翻了静姝手中的参汤。
夜晚,梦来的蹊跷。
王晊隐约发现自己正坐在显德殿的房梁,整个大殿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
他从来没有这样以俯视的角度观察整个大殿。
身穿黄袍的男人坐在正座,正在批改奏章。
很明显,那是勤政的太子,李建成。
彼时的太子仍保留着立国时的意气风发,即便国事缠身,仍旧是满头黑发。
堂下的烛火突然摇曳,一个白衣男人急着踏进了宫门,带入了一阵惊慌的风。
王晊只能看到那人的头顶,却看不清面容
太子见到白衣男子,先是微笑欢迎,可是紧接着,那白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纸条递给太子。
太子在看到纸条的一刻,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王晊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能从太子渐渐皱起的眉头中解读出事情的严重性。
肯定出了大事。白衣男子说完,太子一把将毛笔拍在笔架。只见他向门外招呼,一个小内侍在门口点头允诺,转身便走。片刻后,又有几个男人闻讯赶来,显然他们是应了太子召集而来商议大事的。
只见那白衣男子将宫门关,转身将纸条交给众人传阅,然后当着太子的面,亲手将之焚毁。
显德殿的空气瞬间紧张起来。王晊看不清众人的脸,但是他能从众人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他们和太子相同的焦虑。
很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先开了口。但是他的建议太子并不满意。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而且越说越急,似乎渐渐衍生出水火不容的两种意见。
其中一方一把抓住太子的衣袖,急着就往外拉。另一方则一把抱住太子的腰腿,似乎极力要将太子留在显德殿中。
而处在暴风眼中心的太子,就这样被手下的谋臣们撕扯着,分裂着,既不敢前进,又不甘止步。
正在犹豫间,刚刚的内侍进门禀报,所有人突然松了手,齐齐望向殿门外。
不等王晊弄清细节,另一个身穿黑袍的内侍闯进了殿门,他手中的黄绢卷抽映出灿灿日光,与殿内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展开的黄娟,王晊清晰的看到了“圣喻”二字,那是来自大唐开国皇帝的圣旨。
在父亲的圣旨面前,即便富贵如李建成,也不得不起身离席,在一介阉人的面前跪了下去。
王晊扫视众人,果然所有人在见到明晃晃圣旨的一刻,无不惊慌跪地,唯有……
唯有刚刚那个报信的白衣人,趁着太子和众人下跪一刻,从太子的书桌偷偷摘去了一件极为细小的物件。
他偷走了太子印玺!
他就是东宫的奸细!!
王晊大声喊出了“奸细”二字,可是他和众人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板,现场的声音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太子更不知晓。
圣旨并不长,但是足以令在场每个人的脸瞬间结出冰霜。太子起身接过圣旨,然后和那个老内侍随口攀谈着,亲自将其送出殿门外。
其他人跟在太子身后,没人注意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白衣男子,竟悄悄的从画中掏出另一张衣带宽的信纸,在面草草扣下了太子印,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印玺放回原位。
狭窄的信纸字迹微如蚕豆,可是即便如此,王晊依然能一眼认出面的内容。
文干反,保东宫
王晊明白了,这就是武德七年杨文干事件第一次传到东宫时的场景。
白衣男子带来的消息,是尔朱焕、乔公山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