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金陵府中的所有坊间水井都被衙役所封锁。
在杨清源的命令之下,各处井水都被取样之后送到了金陵府衙之中。
在经过从扬州兼程赶来的姬明珠检测之后,确实在其中发现了异常之物。
下入水井之中的不能称之毒,而是一种毒、疫混合的物质,更像是现代医学意义上的病毒,杨清源将其称为“毒种”。
这种毒种本不是剧毒之物,但一旦进入人体之后,便会在人体内吸收营养,生根发芽,滋生壮大,随后化为疫病夺人性命。
同时,这种毒疫成形之后,也会具有一定的传播性,这样与疫病一致的外观,可以完全掩盖其本质,让一般医者难以分辨,是疫是毒。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疫、毒、蛊三者的结合杂交品种。
寻常的医者根本没法勘破此毒,要想破解此毒,必须对医、药、毒、蛊都有极高的造诣。
前三者倒还好说,但是蛊术自从先秦一世皇帝焚书坑巫之后,便再无流传,少有人识得。
便是孙十常这般,中原医道的南斗一人,也难以知其奥义。
这制毒之人抛开道德不谈,确实是一个绝世鬼才,能够将疫、毒、蛊三者融为一体。
即便是现在姬明珠、唐慎微、李濒湖辅助孙十常,也难以在短期之内破解此毒,研制出解药。
杨清源将研制解药的事情,完全交给了孙十常主持,而他开始追责金陵官吏。
在杨清源到达金陵之后,便三令五申,防疫七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所用入口之水,必须煮沸。
并且严令各坊市的坊正组织百姓,进行煮水消毒。
但有不少地方胥吏,却是阳奉阴违,尽是表面工作。每当六扇门及金陵府衙的捕快及僚属抽查之时,都会看见大量人正在煮水,沸水一桶一桶地被提出。
而这个时候,六扇门和金陵府衙的人手严重不足,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
他们也没想到这些胥吏连黜陟使大人的钧令都敢不执行。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是胥吏,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虽然常有贪官污吏,滥官酷吏之语,但官和吏是两个
简单来说,“官”有品级、有俸禄,是朝廷直接任命的“朝廷命官”,而“吏”则是隶属于官员的具体办事人员,官是梁柱、吏是瓦砾,官是主干、吏是枝蔓,官是虎狼、吏为爪牙。至于双方的关系,则更有意思,“官”与“吏”既相互依存,又相互算计,相互提防。
先汉之时的《汉书·百官公卿表将国家官吏分为三类,即主官、长吏和少吏,但这三类其实又可统分为两大类,两者的主要界限便是俸禄,俸禄在两百石以上者为“官”,俸禄在两百石以下的则为“吏”。
换算到今日,正处级以下的干部,甚至不能称为官……
以九品官职看,从九品官职有宣课司大使市税务局一把手、州吏目省高院法官助理、县巡检县公安局一把手、国子监典籍清北大学图书馆馆长……
这些在普通布衣百姓眼中的职权大得不像话的人,才是九品中正中的最底层,官的起点。
在他们之下的,都只能算作吏。
吏在先汉、后汉之时也是由朝廷任命的,但在魏晋之后,便彻底从朝廷的正式编制中剔除了。
而现在的大周,对于吏的薪资也是算在地方运转的财政资金中,而不称为俸禄。
所以在大周当地方官的第一要务,就是掌握这些胥吏,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而金陵府尹薛文才刚刚到任不久,连工作都尚未完全交接,更别谈什么对金陵地方的掌控了。
高强度的防疫七策,让这些胥吏起了惫懒之心,才有这般恶果。
杨清源立时下令将阴奉阳违造成恶果的胥吏尽数拿下问罪。
旁者不论,那就一个渎职之罪造成严重后果,就足够他们下半生在牢狱之中度过了。
在整肃了地方的基层治理的力量之后,杨清源将防疫之事交金陵府尹薛文负责。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不过,在杨清源准备追查的时候,有一个人预料之外的人来到了金陵。
“卑职,大理寺明秋司苏有明见过大人!”
奉命前来扬州钦差,意气风发的苏有明此刻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大理寺刑律学院的创始人,大理寺的复建者,大理寺的精神领袖杨清源。
“你是大理寺刑律学院四期的学生吧!
”杨清源记得他,因为这个苏有明在刑侦推断之道上颇有天赋,被狄知远收为弟子。
“你在扬州的桉子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