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余光终于沉寂。
当最后一丝夕阳余火被漆夜吞没,冰凉的月光取而代之映照在小巷内。
半跪在血污之上,公爵大人松了剑,神情意外的清冷又纯粹,如同婴孩回到襁褓之中。
他平静的看着京。
平静的等待死亡。
与之相反的是,京的目光分外冷冽。
无论是实力还是排行,从小到大,二哥都狠狠压他一头,以至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只要有二哥存在,他总会有种落人一等,永世无法翻身的错觉。
更别说他们还为了新娘撕破脸皮,二哥明知道他也喜欢茯苓,却当着他的面掠去一吻,总是如此不把弟弟放在眼里,他讨厌二哥不是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事么?
而今夜今时,这场持续了数百年的对比,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请真正的下地狱吧,我亲爱的兄长。
弟弟已经迫不及待了。
波斯蓝的眼眸闪过浓烈杀意,京手中绷到极致的弓弦骤然松了。
“铮——”
许是用力过度的原因,他擦过弓弦的指尖顷刻间流下一行鲜血。
京满不在乎的甩开银弓,仿佛已经看到了兄长死去,一脸志得意满。
同一时刻,茯苓忽然问夏泽:“你知道我那时候在丘比特许愿池许了什么愿望吗?”
“什么愿望?”
吸血鬼公爵清冷的眉眼一怔,他不知道。
如果是平时,他兴许还有时间陪茯苓玩猜谜游戏,但此时此刻,他来不及多想了,箭矢化作光点朝他激射而来。
空气仿佛都被箭矢的力量所撕破。
风声发出哀鸣。
夏泽转动眼眸,想要看爱人最后一眼。
偏生是这最后一眼,这位总是清冷严谨的吸血鬼公爵失去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他血瞳恢复到了深蓝色泽,天穹上的星辰仿佛因此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随着茯苓走来的举动,旋即碎成无数斑驳的痕迹。
不要——
茯苓!!
他的嗓子含着血污,大片的鲜血从唇间滴落下来。
这一刻,他慌了。
只听茯苓说:“我许的愿望是——”
“你明天要比今天更爱我。”
“在没有我的日子,也要好好生活。”
说着,她从原地踏出一步,时光仿佛同时慢了下来,夏泽和京瞪大眼睛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可笑,茯苓也的确笑了,她笑着站在夏泽身前。
夜风吹开了雾蓝色的洛可可长裙。
层层叠叠的裙裾像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睡吧,夏泽。”
少女的声音似乎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夏泽想要把眼前人拉到自己身后,可她的声音又好像是一道无法违背的指令,他终究扛不住卷席而来的困意,沉眠在少女怀中。
茯苓抬眸。
箭矢转瞬即至。
京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茯苓会挡在夏泽身前,他急得立刻飞奔起来,如今茯苓也是血族了,那支能杀夏泽的箭定然也能杀死她!
他心中呐喊。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不知为何,明明他们之间距离近在咫尺,却刹那间咫尺天涯。
箭矢在刺入茯苓身体的前一刻,被她单手握住,她的长发和裙裾同时向后翻飞,被夜风吹拂的猎猎作响,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还好,还好她接住了。
京刚要松下一口气。
却未曾料到——
下一刻,茯苓反手一挥,那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折返回去!
“嘭!”
冰冷的银质箭矢猝然贯穿了青年的肩膀将他钉在地面上,撕心裂肺的疼从伤口的地方传到四肢百骸。
青年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他骄傲的眉眼浮上一层雾霾似的灰暗,眼睁睁看着茯苓扶起昏迷的吸血鬼,慢条斯理打算离开小巷。
为什么……
他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她。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的确,他和茯苓确实是在她感冒期间结成了同盟,为了让对方接纳自己,他成为了她的剑,信徒,以及走狗。
为了她,他用几欲瞒天过海的演技,骗了塔尔,骗了夏泽,骗了伯爵夫人和血猎们……所以,不是说好了吗,说好了等二哥死掉,她就嫁给他,此前的一切都是演戏。
如今二哥已经成为砧板鱼肉,这场戏可以结束了啊,所以为什么现在她却突然站在他的对立面?
无数思绪在京的脑海里纠缠不休,他想不通,太阳穴狂跳不止,脑子一阵阵嗡嗡得疼,他朝她伸出手……
终于,在茯苓经过巷口时,一只血手抓住她的裙摆。
茯苓目光落下,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箭矢刺入青年的肩胛骨中,随着伸手的动作越刺越深,鲜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