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
杀夫证道!
晏秋被拍入食人花口中。
眼前所有的明亮都被黑暗吞噬殆尽,宛如一步踏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入喉头,令他几欲作呕。
原来这就是心狠手辣、口蜜腹剑的妖物!
他怎么能那么天真,竟然开始逐渐敞开心扉接纳她?
她明明就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拥有最美丽的皮囊,最歹毒的心肠。
潜藏在他身边对他虎视眈眈已久,等他落入这等绝境之地,再义无反顾张开獠牙咬下致命的一口!
她愿意救他、愿意嫁他,她的甜言蜜语,温柔的亲吻。
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噗——”
疯癫的笑声从晏秋嗓子眼里迸发出来,紧接着他喷出一口鲜血,往日的浓情蜜意在脑海中蒙上一层尘埃,少年明亮的眼眸染上黯淡色泽。
他张开双手砰地一声倒在食人花的胃袋里,腐蚀性极强的胃液漫过他的双腿,一直没有多少知觉的腿骨却突然生出了隐秘的疼痛。
慢慢的,好似有无数虫蚁在一口口咬掉他的皮肉、筋骨,疼痛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疼,好疼啊。
可再怎么疼也比不上那种遭人背叛撕心裂肺的感觉。
坏妖精。
你辱我!欺我!骗我!害我!
将我置于死地!
“……但你可曾想过,我命不该绝,哪怕陷落地狱,也能从白骨累累尸山血海的地狱深处爬回人间?”
不一会儿,低低的笑声在食人花空旷的胃袋里回响。
字字血腥入骨。
阴鸷且癫狂。
“我的夫人呐——”
“流溪才舍不得让你守活寡,更舍不得让你独自孤枕难眠,你可要在人间乖乖等我,不要在相公不在的时候,与其他野狗打情骂俏,无媒苟合……否则。”
猩红眼瞳在幽深的胃袋中闪烁。
“我会生气呢。”
“……”
“师弟,师弟,你还好吗?”
望着安静的卧房,陆凌活像个小古板一样皱紧眉头。
里面仍旧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回应。
这是晏秋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的第十五天了,久到老管家都忍不住请陆凌过来劝解晏秋。
说他们世子不吃不喝,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
自打一个月前陆凌从秘境中把浑身浴血的师弟捞出来,他们赶回淮南王府,师弟进了卧房便再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陆凌清楚的知道,师弟闭门不出跟那坏妖精绝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尽管赶回来的途中,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坏妖精的事。
这算是晏秋的人生污点。
晏秋暂时不想提。
陆凌是不知道该怎么提。
但陆凌永远不会忘记。
当日,他寻找失踪的一人一妖未果,便只能在原地停留等候。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茯苓从秘境中走出来,他立刻上前打量一眼,看到她没什么事,松了口气,然后觉得不对劲,张口问:“我师弟呢?”
“喏。”
女子朝着秘境方向抬了抬精致下颔。
“在里面。”
“……那你怎么独自出来了?”陆凌一呆,握着剑打算闯入秘境。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
“别急呀陆小哥哥。”
“我要去救我师弟!”
陆凌想挣脱,可惜没挣开。
他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柔荑,不由自主出神了一会儿,半晌突然把头扭到一边。
茯苓不知道陆凌想到了什么,反正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大局。
“若找不到让你师弟双腿恢复的办法,那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不如让他死在这秘境中,还能保全少年惊才绝艳的名声,让人叹一声‘天妒英才’,而不是‘再好的天赋又如何?可惜是个瘫子’。”
茯苓慢吞吞的说。
“比起第二个,我想,你师弟可能更接受前一种说法。”
晏秋就是那样的人,尊严高于天,若非形势所迫他绝不会委曲求全,自然讨厌旁人的怜悯与评头论足。
陆凌倏然转头,“你怎么能这样说师弟?”有点生气。
虽说人妖殊途,但他们好歹也是新婚夫妻,她怎么能盼着师弟的死?
只见女人歪头:“他死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更好?”
她是不是疯了!
怎么能这样!
陆凌死死抿着唇,紧紧握着剑,双眸的不赞同已经快要溢出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他的嘴巴太笨了。
局势完全不利于他!
茯苓觑着小道士,微微勾唇,“开个玩笑而已,你瞧,陆小哥哥,你又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