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在场人全懵了。
除了茯苓。
那些从外面冲进来的警卫明显不属于邵金玉和周薄轻任何一方阵营,他们将众人围住后,其中几人来到茯苓身旁,脚步立定,敬礼喊道:“唐司长!”
……司长?!
众人哗然。
司长是渝州最高长官的别称。
如今时代军阀林立,时局混乱,周大帅和周薄轻其实都是趁渝州群龙无首,才强行入主渝州,他们并非渝州真正的主人。
“我的任令呢?”茯苓伸手。
有人交给她一封淡黄书信,茯苓从其中取出一张雪白信纸,上面镌刻着中州红印,是任命她成为渝州新任长官的任命书。
周薄轻和邵金玉同时愣住。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茯苓竟然成为了渝州司长!这个时代第一位女性长官!
成为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存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孙副官眉眼染上喜色,“都督,看来今晚我们逃过一劫!”
张老爷子也似懂非懂,唐小姐当官了,还是大官!
他们却高兴的太早了。
邵金玉受了伤,如今身上还在流血。
看着近在咫尺,却仿佛瞬间咫尺天涯的女人,他不由自主对她伸出手,嗓音低哑缱绻的问:“茯苓,现在,我们还能一起回北部吗?”
周薄轻眉心一跳,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楚,茯苓和邵金玉之间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他明知牙行的人将女人送到北部,却视若无睹,从未想过茯苓会跟邵金玉联合,也更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一天!
然而茯苓没有说话。
邵金玉固执的伸着手,半晌后,众人才听到那个刚看完任命书的女人非常无情的说。
“回不去了。”
不止是回不去北部。
我们也回不去了。
之前的姨太太一言只是戏言,还望都督不要多想,我们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清清白白的利用关系。
从茯苓眉宇间读懂了那四个字的含义,邵金玉一阵失神。
是啊。
回不去了。
他和周薄轻好像都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沉默的看着茯苓。
两人目前的兵力加起来还没茯苓的警卫一半多,他们竟然转眼间便成了俎上鱼肉,待宰羔羊,根本无法轻举妄动。
茯苓眉目含情,看向二人,“拜托两位长官,别这样深情的看着妾身,好像妾身辜负了你们一般。”
“你们在我渝州的地盘上闹事,妾身还没说什么呢。”
她一边抬手,让新来的警卫将聚集在帅府门内的诸人逐一押下去。
“你们可千万别说喜欢我,我们之间哪有什么风花雪月之情,这一切不过是暗藏杀机,相互玩命。”
暗藏杀机,相互玩命?
周薄轻想起了自己和茯苓的相互欺骗,不由怔怔失神。
茯苓又将任命书慢条斯理放回信封中,一边轻声道:
“你们以为妾身想同你们逢场作戏吗?只不过你们强权逼迫,视人命为草芥,我若不随了你们的愿,如了你们的意,哪能安生活到现在?
不过现在,妾身倦了,也终于不必装了,正好为两位长官收拾收拾,大家该上路了。”
邵金玉闻言想到自己和茯苓认识的起始,一句话便暗藏玄机,不由心中酸涩。
“茯苓——对不起。”
“千万别说对不起,妾身还要谢谢邵都督。”茯苓眉眼弯弯,“你们很奇怪我会成为渝州司长吧?不如让妾身为你们一解所惑。”
周薄轻和邵金玉满眼复杂的看向她。
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中钻出来,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她在雪夜中朝他们微笑。
美丽一如往常。
旧朝的统治在很多年前被推翻,然而新时代的天下却被横空出世的军阀土匪们割据,他们没有规则,不受管制,自然闹得人心惶惶,是正统权力机构的心腹大患。
而茯苓在成为邵金玉幕僚的期间,帮邵金玉治理北部并不全是为了获取信任,而是以此为投名状,悄然进入到中州长官的视线中。
后来茯苓回到渝州,表面上是个自由身,又是军火商和唐家主人,实则却一直被邵金玉亲信和周薄轻盯着,她便趁着打理唐家产业的期间,将消息通过商铺一层层传递给中州。
她能一跃成为渝州司长,并非偶然。
“邵都督,你说你想要名垂千古,可却不知道家国是百姓的家国,权力不能谋于私情。”
茯苓说。
“豢养戏子,私自囤兵,利用女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邵都督的格局吗?”
堂堂北部都督邵金玉算无遗策,人生第一次栽了,
并不是栽到周薄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