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城的地势很特殊,坐落于两山夹一谷的要道中间,东西两面群山连绵,南北通透,明面上有四个城门,实际上可用兵的地方只有南北两门。
南门由于面向交州,城门昼开夜合;而北门通往江东内地,夜间通常不关闭。
来之前,周瑜不但探明了南野城的虚实,连豫章郡的虚实都了然于胸。
豫章郡的守将是麴义,此人极善步战,统领五万步兵坐守豫章,麾下另有三千先登死士,装备精良,堪称步兵精锐中的精锐。
最初先登死士只有八百人,后来发展到三千。其口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充分说明了先登死士的战斗力。
好在,麴义此刻坐镇南昌,并不在南野,南野城守军只有三千。
骨头不算太硬。
即使如此,周瑜也要行偷袭战,因为他带来的精锐士兵并不多,要省着点用。
这个年代,一名普通农民距离百战精兵的距离很远很远。并不是简单的放下锄头,拿起刀枪,就能成为一名精锐士兵了。
普通农民要经历过千训百练,以及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精锐之士。
因为农民不识字,想要成为一名精锐士兵,做到令行禁止,进退有度、需要的不仅仅是大量时间,还有生命。
不是所有士兵都能从每一次生死大战中全身而退的。
这其中的差距,就跟当初黄巾军与朝廷正规军的差距那么大。
黄巾之乱时,大汉正规军通常都是以一敌十,卢植带着五万正规军就可以将张角的十五万黄巾军围困在城里,令他们一动都不敢动:曹操带着五千兵就可以追着七八万黄巾军猛打。
其实说来也有些心酸,这三万精锐步兵,已经是孙权的所有家底,是以,周瑜不得不精打细算,尽量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伤亡。
尽管孙权占据了交州,但治下百姓却不足百万,麾下兵马堪堪十万,其中还有五万是从江东带过去的水军。
倒不是周瑜不想多练一些兵,而是交州只能养这么多兵。
交州地处偏远,四季燥热,除了原住民,大多是逃避战乱迁移来的中原百姓,他们的从军积极性很低,即使被迫从了军,逃兵现象也时有发生。
三年间,虽然周瑜招收了四万多新兵,并训练成精锐,但北伐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收复江东,只能依靠从江东带过去的五千老兵。
这也是两万多兵马驻扎在远处,仅有五千人翻山越岭,绕路出现在北门外这片树林里的缘故。
思绪翻动间,月过中天,夜色愈发深沉。
周瑜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目视程普和黄盖,大手一挥。
二人迅速带着士兵冲了出去。
……
半宿激战之后,到天光大亮时,北军败兵倒拖着旗子、兵器,从北门潮水般退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周瑜松了一口气,命令士兵们安抚百姓、打扫战场、整顿城防,接应后续兵马入城。
他打算以南野城为据点,逐步蚕食豫章郡,以达到最终收复江东,马踏中原的目的。
目睹士兵们将城中的尸体处理干净后,周瑜下了城墙,带着程普、黄盖来到县衙。一个面相老成的中年文士早已等候在此。
“下官见过大都督。”
三十六岁的南野县令严兴向着周瑜拱手一礼。
周瑜点点头,对他说道:“我且问你,袁射治下,江东百姓生活如何,可思孙将军否?”
他口中问的百姓,可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问大小世家,及地主们的态度。
严兴毫不犹豫说道:“大都督,百姓可是日夜盼望着孙将军北上啊。”
“哦?”
周瑜蹙眉问道:“是何缘由?”
他是知道程远志极善于治民的,这从河北及中原的繁华中就能看得出来。
却是没想到,今番竟然如此失却江东民心。
这不合理!
严兴想也不想说道:“大都督有所不知,北军占据江东后,将百姓分为‘白五类’和‘黑五类’,对于黑五类,轻则游街、被罚劳役;重者没收家产,沦为平民,百姓们的日子……实在是苦啊……”
闻言,周瑜讶然道:“何谓‘黑五类’?”
这个名词,他完全没听说过!
严兴神色忿忿回道:“便是地主、富人、世家、反对者、坏人,这五种统称为‘黑五类’,对待前两者(地主和富人),通常都是说他们以前资助孙将军谋反,忤逆朝廷,没收全部家产,驱散奴仆;对待世家则是明文规定了‘世家子弟不可从政’;而对于后两者(反对者和品性不端的坏人),则是统统发配到三千里外的北境‘劳动改造’。”
诸多新颖的词汇,闻所未闻的施政策略,令周瑜大吃一惊。
本想让严兴解答一下,可严兴也是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时,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