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该出发了……”

一道滚滚雷音在耳畔炸响。

程远脑仁一震，自浑噩梦中惊坐起。

入眼所见，满是破洞的蒙古包式旧帐篷里，一个脑袋上裹着黄布条，模样粗矿的糙汉，倒握长刀，缓缓直起身，合上血盆大嘴。

我是谁，我在哪？

不会是穿越了吧？

程远强压住心头惊骇，疑道：“这位壮哥，你是？”

“大帅，我是您的副将邓茂啊。”

“我是谁？”

“大帅是天公将军麾下三十六渠帅之一。”

邓茂...程远心头又一惊：“莫非本帅是程远志？”

邓茂连忙点头。

“......”

看来是穿越无疑了。

程远志就程远志吧，虽然脑袋在冒汗，但小命还在，四肢孔武康健，

刚松口气，程远忽然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忙追问道：

“我们……我部现往何处？”

邓茂一愣，如实答道：“大帅，我部新破广阳郡，斩杀郡守刘卫及刺史郭勋，现奉天公将军之命，率众五万，往涿郡挺进，捉拿朝廷新任刺史刘焉，踏平燕地，寸草不留……”

踏平燕地，捉拿刘焉？糟糕……

程远顾不上穿鞋，赤足掀帘奔出。

帐篷外，一群群面黄肌瘦的农民，肩扛挖锄，手提木耙，如蝗虫过境般，漫山遍野呼啸向前，行走间呼喝声震天，乱糟糟的毫无章法。

众人看到程远，纷纷停下步伐，兴高采烈道：

“大帅……”

“大帅醒了！”

“大帅勇武，阵前刀斩刘卫，城中手撕郭勋，万军丛中一点红，神威无双惊鬼神！”

“跟着大帅有肉吃，大帅指哪，俺们打哪！”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程远揉着脑袋，眼珠子瞬间瞪圆，心头“轰”一下炸开。

阵斩刘卫手撕郭勋？那一定不是我干的，我只是个草莽小将，哪有如此勇猛！

还有，就凭眼前这些衣衫偻烂的农民，想活捉刘焉，踏平燕地？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出意外的话，燕人张飞，河东关羽，涿郡刘备，三大BOSS一定就在前面，坐等这五万人的快递上门。

然后一刀把我劈成两半……

不，不能如此草率去送死……我要自救！

哪怕是快递，也要当一个有气节的快递，决不能被关羽一刀劈成两半！

程远强忍住心惊肉跳腿抽筋，面带自信微笑，挥手喝令部下止步，原地待命。

而后侧过头，怒视邓茂。

邓茂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扶住腿肚子打颤的程大帅，指着前方半里外的山梁道：

“大帅，此乃大兴山，过了此山便是涿郡，那刘焉老儿此刻就龟缩在城中……”

得知此山便是“大兴山”，邓茂之后的话，程远一句都没听进去，心中惊涛骇浪迭起。

这段历史，他相当清楚。

演义原文：不数日，人报黄巾贼将程远志统兵五万来犯涿郡。刘焉令邹靖引玄德等三人，统兵五百前去破敌。

玄德等欣然领军前进，直至大兴山下，与贼相见。贼众皆披发，以黄巾抹额。

当下两军相对，玄德出马，左有云长，右有翼德，扬鞭大骂：“反国逆贼，何不早降！”

程远志大怒，遣副将邓茂出战。张飞挺丈八蛇矛直出，手起处，刺中邓茂心窝，翻身落马。

程远志见折了邓茂，拍马舞刀，直取张飞。关羽舞动大刀，纵马飞迎。程远志见了，早吃一惊，措手不及，被云长刀起处，挥为两段。后人有诗赞二人曰：

英雄露颖在今朝，一试矛兮一试刀。

初出便将威力展，三分好把姓名标。

……

程远知道，此时刘备三兄弟说不定已在大兴山另一边，磨刀霍霍，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摆在他面前的，无论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或被关羽一刀凉拌，或张飞一矛刺穿。

“大帅，为何停步不前？”

邓茂这句话把程远给问住了，他思量再三道：

“本帅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话引起近卫们一片哗然，邓茂疑惑道：“大帅，属下为何察觉不到？”

程远眉头一皱：“所以你只是副将。”

邓茂挠挠头，似懂非懂。当下也不好反对，只吭哧吭哧喘口气，对围在一旁看热闹的部众斥道：

“看什么看？全军听令，就地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杀奔涿郡！”

众人应诺，轰然而散。

……

程远背靠一颗秃顶老槐树，嘴里叼了根草，双目出神，心下急思。

以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段历史，总是哈哈一笑，笑程远志无谋，邓茂才疏，被关张二人一刀灭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