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辛覃中途折返,于宫外叩首言其守卫不力,致使两名钦犯一死一逃,特来请罪......”
高盛道一字一句将那封新传来的信报读完,眼中满是震撼。
宫城到大理寺才多远的距离?就算是爬,一两个时辰也能爬到了。那么短的路,再加上路上还没有容易扰乱视线的平民百姓,这还能把人弄丢?
就算是钦犯试图逃跑,两条人命不就是手起刀落的事?居然能把人放跑一个......猪吗?
不对,就算是猪,也能在钦犯跑掉之前,把人拱死了。
“大人,这辛覃他......”高盛道话说一半,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辛覃这个蠢货。
高颎袖手而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两名钦犯是一死一逃?”
高盛道微微一怔,虽然不知道高颎问这个有什么深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信报上是这么说得。”
“柳述出宫了吗?”
高盛道拿起那张新的宣纸上下又扫了一眼,摇头道:“信报上没说,想必应该是没出吧。大人问这些,是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这套操作,却并不像辛覃能想出来的。
高颎在布局时便已经想过,此案一出,即便最后失败,被人率先诬告的辛覃,都免不了要受到圣人杨坚的记恨。这与辛覃无关,只是杨坚个人的性格使然。
不过如果辛覃聪明一些,主动犯错致仕,倒也并非不能保得一命,只是主动犯错的话,如果把握不好时机和程度,却仍有几率被杨坚重刑处死。
开皇初年,杨坚就经常这么干。
但此番辛覃这手操作,却着实小小地震惊到了高颎。
两个钦犯最后是肯定要闭嘴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辛覃此时让人‘试图逃走’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这一点辛覃能想到,高颎并不奇怪。
但趁着柳述在圣人旁边时,将两名钦犯一死一逃,无疑是既向当权人示好,又对柳述进行了一番小小的警告——死了的人不会开口,但逃了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网。
这样一来,不仅阻止了柳述落井下石,还迫使其不得不在杨坚面前,为辛覃说好话,生存率无疑大大增加。
甚至这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得罪杨坚,也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杨坚心中的愧疚还未完全消散,而使得杨坚在一怒之下,做出不理智事情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虽然这一定有大理寺的刻意放纵,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一点,并且说服辛覃照做,也足以证明,此人绝非常人。
甚至,能让大理寺给面子,故意放辛覃一条活路,此人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
即便是换作他本人,恐怕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般接近完美的决策。
高颎瞳孔微凝,沉默了足有一盏茶时间,才长吁了口气,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才人?
高盛道歪头看着高颎的背影,有些迷茫。
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说得才人,是辛覃?”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咳咳。”高颎轻咳两声,问道:“辛覃从宫中出来,可曾见了什么人?”
“这倒是没说,毕竟辛覃只是一刑部侍郎,下面的人没有太关注他。”
“查。”
......
李师闰自然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他带着李长福和一众部曲自顺义门而出,在街坊人流中穿过,看着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突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其实他穿到这个世界并不久,仔细算来,也不过两天加一个晚上。
今日出门,甚至是他第一次出郡公府。
白天来的时候,因为有禁卫押送,街道两旁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自然欣赏不到什么繁华景象。
倒是如今一场有惊无险的宫廷自辩,彻底卸下了他身上的枷锁,让他能够全心全意地欣赏,这被后世誉为开皇之治的盛世年代。
街上行人的神色自在怡然,街坊邻里相碰,两三句话便能搭上家常,人人安居乐业,似乎无人为下一顿担忧。
尤其是在这靠近皇城的西北区域,更是能见到不少牛车来往,家中显然非富即贵。
李师闰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他知道,那叫自信。属于强隋百姓的自信。
任谁看着这一幕,都不会相信,这一片繁华会在短短十余年后统统付之一炬,上千万百姓在无限的动乱中无声消弭,山河动乱,险些复刻五胡乱华旧事。
李师闰看着看着,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管家李长福牵着一辆牛车小跑着过来,嘴里抱怨着:“唉,公子,这些商人真的没良心,上个月租这一辆车也不过十四文,今日这些家伙竟要小人十七文了,真是不识好歹。”
隋朝承前制,朝廷官员和富庶商贾出行都是以牛车代步,这点李师闰前世读史的时候便曾见过。可这种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