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闰回头看去,追出来的人正是自己的那位舅舅,宇文述。
“舅舅。”李师闰笑着行礼。
宇文述虽然也已经年逾五旬,但整个人却显得非常精神,几无老态。若不是脸上那些似有似无的褶皱,便是说他四十岁,也有人信。
宇文述抬手将李师闰扶起,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笑眯眯地递给李师闰道:
“自家人就不要多礼了,你瞧舅舅这个记性,这是你娘托我寻的‘偏散膏’,专治头疾。
刚刚一时兴起,竟忘了交给你。正好你我舅甥也有许久未见,不如给舅舅个机会,让舅舅给你涂抹一下?”
笑里藏刀。
这是李师闰的第一反应。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不止一次地预测过,到底是谁会第一个揭开自己头顶上的白巾验伤。
刑部、大理寺、甚至是当朝圣人杨坚等等。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自己的这个舅舅,宇文述。
要知道,宇文述的背后,可是太子。
李师闰可不相信,宇文述只是因为舅甥之情为自己涂药,可若不是舅甥之情,那岂不是说,申国公这案子已经牵扯到了太子?
没道理啊,李筠那个混吃等死的三等残废,难道还能有其他的身份不成?
看了一眼宇文述,李师闰心知,自己这个舅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只得点头应道:“那......就麻烦舅舅了。”
“哈哈,那我们找个离你阿娘远点的地方。”
......
安武郡公府外,宇文述从府中出来,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身没入了一处小巷,走进了一间布庄。
布庄里屋,宇文述叩门而入,里面早有一名穿着深绿色绸衣的男子跪坐在草席之上等候。
男子率先开口道:“左卫率回来了?情况如何?”
宇文述如今乃是太子府的左宗卫率,此人因此以官职相称。
宇文述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一切正常,闰儿的伤并非作伪。”
“并非作伪?”男子皱眉沉吟了一会,盯着宇文述道:“左卫率虽与李师闰有舅甥之情,但左卫率也要记得,您府里可还有太子殿下的长女呢。”
宇文述瞥了男子一眼,不耐道:“张衡,你这是威胁我?”
没错,宇文述对面的这名男子,正是如今太子府的右庶子,张衡。
“不敢不敢。”张衡微微一笑,拱手致歉道:“只是想提醒左卫率一声,您与太子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现在想脱身,晚了。”
“脱身?”宇文述双眼一瞪,语气也不由地提高了几分道:“我要脱身?当初若不是我......”
见张衡双眉微挑,宇文述顿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当初太子还是晋王之时,我便已投身于太子门下。
就连杨素杨约兄弟,也是我进京来为殿下联系。我为何要脱身?张衡,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左卫率不要急嘛,下官只是提醒,善意的提醒,绝没有怀疑左卫率您,对太子殿下忠诚的意思。”
宇文述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武人,办事可以,可若是论嘴皮子,那肯定不是张衡这种文官的对手。加上两人同在太子麾下做事,他又不能跟张衡用刀子说话,索性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张衡也不在意,手指在桌案上划拉了一会,皱眉问道:“左卫率是军旅之人,那依左卫率所见,李师闰的伤,能否让他昏迷?”
这是个好问题,毕竟当初郡公府可是顶着宵禁出去找的郎中,风险这般大,情况定是危急。
若只是不痛不痒的一点小伤,那就很明显是李师闰欲盖弥彰,继而就可以推断,郡公府......
有问题!
宇文述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
“伤口不算特别大,应该是磕碰到了某一处。不过脑袋这种地方,便是轻微的碰撞也要不得,应该不会有人对自己的脑袋下狠手。”
张衡听着,也不禁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郡公府没问题?郡公府前几日请的郎中你可见了?”
“没见。”
“没见?”
宇文述不忿地道:“张衡你是不是有病,人家一家老小都被接到府里了,见与不见有何区别?更何况.....
你信不过我?”
张衡嘴角有些抽抽。不过宇文述说得也确实在理,一家老小都被接到了府里,便是问也难问出什么。
“这么说的话,左卫率以为,杀害申国公的凶手另有其人?”
宇文述斜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厌烦地道:“我说你有完没完?一个李筠而已,死便死了,你怎么这么上心?
先是让我去看我小妹的反应,又说叫我过来看看闰儿的伤口,你就这么确定,杀害李筠的凶手是我家闰儿?”
张衡这次却并未气恼,而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