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虽然是为了来救妹妹甘愿做出一切,但他本质上,却并不是个凶残狠厉的杀人狂魔。
看着对方眼中浓浓的哀求之色,他的手似乎被冰封了一般,怎么也刺不下去。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江庚的动作。
他眼珠一转,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减弱不少,于是身躯猛地绷紧,强大的力量撑开了江庚的左手,就要翻身,将江庚反压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还如同野兽般低声嘶吼着,从腰间抽出短刃,朝着江庚的胸膛刺去。
江庚猛地精神一凛,眼睛看着对方脸上狰狞的神色,与刚才的哀求全然不同,就如同一只野鹿忽而化身豺狼。
“噗!”
一声渗人的入肉声响起,利刃贯入皮肉之中。
他先发后至,赢得了这次交锋。
他忽而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刀刃钝钝地擦过对方的肋骨刺入体内,脆弱的内脏好似嫩豆腐一般在刀锋前裂开,滑腻温热的鲜血流过刀身,淌到手上。
对方将死的眼神从狠厉到哀求,再到空洞的绝望,热乎乎的喘息喷在身上,渐渐停止。
脑袋中似有爆鸣响起,而后缓缓消失……
江庚睁大着满是凶光的眼睛,感知着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上消失。
这不是夷寇,甚至不是他的仇敌。
因为卑微苟活和死亡威胁,他还是下了杀手。
而这个世界上的争斗,永远只有你死我活!
他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也有着常人一般,杀人之后的负罪感,但此时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某种难以言明的激昂。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就是无数人渴望的力量,生死予夺的力量!
这令他生出了一种仿佛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一般,虚幻的感觉
他猛地吸了口气,便压住了自己的心中的思绪。
现在无论什么东西,在他心里都比不上妹妹的安危。
他把身上带的东西拿出一点在周围布置起来。
这些都是他连夜调配的炸药。
一硫二硝三木炭,就是火药的制法。
当然,单纯的火药威力有限,他也做出了相应的改进。
即使无法脱身于此,他也要与这昆仑同归于尽!
在他迈出世子府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着活过今晚!
他飞快地冷静下来,心中再无其他杂念,而是平静地根据眼中看到的环境进行布置,脸色冷漠得如同寒冰。
炸了码头,这里就谁都无法从水上逃离了。
江庚往回走去,将自己为了减轻负担放下的东西重新拿起,沿着走道深入寨子之中。
寨子里,唯有几个房间里点着灯火,其余的地方都十分暗淡。
江庚怕引起敌人注意,没敢点火。
但幸好,他没有夜盲症。
在这个维生素摄入渠道十分缺乏的时代,很多人,特别是穷人,都是有夜盲症的。
他的瞳孔不断放大,模糊地看清了地面,于是摸索着前进。
这次约莫只走了不到两丈路程,前方便又传来了一阵低语的声音。
江庚眉头微皱,忽而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按下疑惑,缓步向前。
“他奶奶的,说好了给你俩通报消息,就把我当兄弟,荣华富贵少不了我的,他娘的,你俩倒是舒舒服服了,却让老子在这里守夜,我入你娘的。”林三猛地跺了跺脚,捂着身子搓了点热气,骂骂咧咧。
他自认为图业已经日薄西山,再无起势,于是他在前两天已经悄然脱离了图业,来到了昆仑。
但张棕两兄弟曾经应诺给他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实现的。
此时两兄弟舒舒服服地烘着暖炉,却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外面受寒。
他本就自命不凡,认为只要有机会,自己必定会一飞冲天,谁知道此时却如此待遇,让他不禁生出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江庚于暗处看得目眶欲裂。
他终于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了!
为什么张棕会如此准确地找到图业运输的货船,为什么张棕知道什么时候上船搞破坏最为安全容易。
为什么自己制盐的事情会被发现,从而导致被围杀。
他本以为这个碎嘴的林三只是有些小心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如此歹毒,没有底线的小人!
他自认为没有得罪过此人,但却因为此人,如今落得如此田地!
若不是自己深夜来此,甚至到死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林三在此中发挥过的作用!
他看着不远处还在暗自抖脚的林三,心中的杀意已然无法遏制。
他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便握紧了短刀,弯身向前。
“妈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老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