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城中一座隐藏在黑暗中的老宅里,正在床上熟睡的张一眼突然被呼啸而过的夜风惊醒。
“唔!”
他皱着眉坐起来,换了一回神后,抓来整齐的叠放在一旁的一件都有些馊了补丁衣裳,随手往身上一披,动身从床上下来,伸手拉了几下灯绳,头顶电灯却毫无反应。
“准是又被哪个狗东西把电线给我掐了!”他骂骂咧咧的用脚在床下摸索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一双破破烂烂的棉布鞋塔拉在脚上,随即便摸着黑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内角落,准备放点水。
先是滴滴答,接着哗啦啦,最后又是滴滴答。
足足用了两分钟,他才解决掉这泡楚恒十五秒就能完事的尿。
“哎,老了!”
张一眼一脸憋闷的锤锤发酸的后腰,长吁短叹的再次返回屋里。
已经没了睡意的他并没有直接回床上,而是摸到了桌边,拿出火柴把桌上的一盏煤油灯点亮。
当橘黄色的微暗灯光在屋内亮起,张一眼皱着眉瞧着灯内窜起的屡屡黑烟,挥挥手驱散索绕在鼻尖的刺鼻味道,才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滋溜!哈!”
孤灯下,背影干瘦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暗淡环境里,让他看起来分外凄凉。
如此喝了几口热水后,张一眼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莫名的发起了呆,神情中还露出一抹伤感。
遥想去日,他这家中也曾高朋满座,子孙绕膝。
没成想,现如今只有一盏残灯陪他度日。
甚至连他的子女们,都只是托人偷偷的捎了点东西过来,不敢来探望一眼。
“哎!”
良久,张一眼深深一叹,想了想起身走到五斗橱前,从最下层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信封,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随即,他小心翼翼从信封里抽出几张信纸,缓缓展开放到煤油灯下,眯着眼睛细细端详着。
这信是他二儿子从远方的兵团里给他寄来的,内容除了一些关心外,还报了下平安,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他二儿子在信里说,他二儿媳妇终于生了,是個男孩,小家伙特别能吃,有时候奶都不够,力气也不小,老张家又多了个壮小伙!
“呵。”
张一眼一遍一遍的看着信上关于小孙子的那段内容,嘴角不自觉的洋溢出开心的笑容。
如此过了良久。
他才珍而重之的将信纸合上,重新装进信封里,放回五斗橱中的暗格,接着他想了想又伸手拉开其中一个空柜子,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下,拉开了一块板子,露出其后一块被掏空的墙洞,其内摆着一瓶又一瓶白酒,有全兴大曲,有茅台,有五粮液,有汾酒,也有景芝白干,都是这些日子里,楚恒过来时给他带的,每一瓶都是好酒。
可他却看都没看一眼那些好酒,伸手从众多酒瓶中取出一个小坛子后,就重新合上了板子,抱着坛子返回桌边。
这就,是他大儿子托人送来的高粱酒,酒气很冲,而且口感也差强人意,带着股土腥味,远比不上格子里那些就醇香。
不过在他眼里,这酒却是天底下最好的酒!
从桌上拿来一个小酒盅,张一眼小心翼翼的打开坛子,倒满一盅酒,随即捏着酒盅小小的喝了一口。
他没舍得直接咽,而是含在嘴里眯着眼细细品味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慢慢将其吞入腹中,炽烈的酒气瞬间在胃中散开,使得他身子暖呼呼的。
这般喝了几口后,他突然皱着眉嘀咕道:“孩子可不能饿着,回头我得找找那小子,给弄点奶粉送过去。”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从外头响起。
张一眼心头一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忙放下酒杯,起身从屋里出来,到院门口去开门。
“吱吖!”
房门打开,他便见到楚恒拎着一兜东西站在门外。
“一猜就是你小子!”张一眼笑道。
“张师傅,给您拜年了!”楚恒笑容满面的拱拱手。
尽管心中欢喜,可张一眼还是忍不住摆出嫌弃模样,撇撇嘴道:“可真新鲜,头回见着大半夜来拜年的,你跑这上坟来了?”
“我倒是想白天过来的,您敢让我来吗?”楚恒斜睨着他,直接跨步进院,嚷嚷道。
“你特娘的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是不是?”张一眼心惊胆战的关上门,赶紧拉着这孙子进屋。
少顷。
二人来到屋内圆桌前坐下。
楚恒瞧着桌上的酒坛,扬了扬眉:“嚯,您这唱的哪出啊?大半夜不睡觉喝上酒了?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咱爷俩喝点。”
说着,他就伸手去够酒坛。
“去去去,这个可没你份。”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