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嘉德一十九年冬,十一月五号。
这一天,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冬日。
北国酷寒,漫天大雪如鹅毛般飘落,钓鱼人身披大氅,独坐江边,岿然不动。
黑水河边,一处华亭之中,数名年轻士子围着暖炉,温酒煮茶。
“那件事,都听说了吗?”
嘘寒问暖半晌之后,一名身着绿袍,眉毛稀疏的年轻男子话锋一转,目光晦涩的望了望身旁几人。
其余人各自对视之后,不约而同点头。
“从京城离开之前,便隐约得知了一些风声,这几日来,在幽州都听到了不下数次,谈论者众多。”
另外一名方脸男子沉声说道。
“哼!”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敢进犯我大齐,这种时候,就应该修生养息才对,我看多半是虚张声势。”
第三名身穿白袍,面容俊朗,气质清贵的男子冷声说道。
他这样一说,前面两名士子皆是点头,连连附和。
“顾少言之有理……”
“那义军好不容易才扳倒了南越王政权,如今那南越国,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又怎敢再来招惹大齐?”
他们口中的顾少,正是第三位开口的白袍男子,全名顾承恩,出身于江南世家门阀,前段时间过了秋闱。
原本应该是待在离京,为来年二月的春闱会试做准备。
但时光苦闷,便携着三四好友,来了幽州。
听到二人赞同自己的看法,顾承恩有些不以为意,目光转而落在了第四个,名叫高达之人身上。
“高兄以为,西南局势如何?会否真如流言所传,南越义军将要与我大齐开战?”
听到顾承恩的话,高达抬起头,愣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
“这种事情,岂是我等能够妄言的,战与不战,皆在那南越新王一念之间。”
听到高达模棱两可的话语,顾承恩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假笑道:
“高兄说话一贯如此,实在谨小慎微得……有些过了头!”
“大家都是年轻人,这里也没有别人,高兄尽管畅所欲言,我倒是觉得,南越现在挑衅我大齐,实非明智之选。”
“先不说我大齐兵强马壮,就以他们国中眼下形势,一旦采取这样的决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秩序,极有可能再度崩塌……”
“所以我断言,那南越新王倘若真有脑子的话,这场仗绝对打不起来,一些人实在有些杞人忧天了。”
话音刚落,先前那二人又是堆砌笑容,拍着顾承恩的马屁。
“确实如此,顾少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义军本就是一伙草莽英雄,趁着乱局煽动民心,推翻了那个无能的南越王,如今他们打开国库,有了饭吃。”
“再想着来进犯大齐,甭说那新王有没有这等野心,就是他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真一意孤行,怕是反受其乱。”
“说得对,打不起来,有这功夫讨论战事,不若想想中午吃啥喝啥?顾少,我可是听说,这黑水河中,黑鱼美味无比,看那钓鱼人能否钓得起来,否则咱们也去买来尝尝……”
高达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没有说话,目光同样看向河中。
见他仿佛默认了自己的言论,顾承恩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自得。
“幽州黑鱼,闻名北地,其珍奇不下于齐江刀鱼,尤其以这个时节,最为肥美鲜嫩。”
“但野生黑鱼,由于河水渐冻,数量稀少,极为难得,而这灵山下的黑水河,乃是北部江流发源地,河床之处,乱石丛生,暗流汹涌,想要得到黑鱼,撒网不行,只能垂钓。”
“整个冬季,起来的尾数,尚不过百,也即是说,平均一日连一条都不到。”
“想吃到最鲜美的黑鱼,钱财与运气,二者缺一不可。”
“若他真能钓起来,也轮不到你们几个货享口福。”
顾承恩摇晃着脑袋。
那眉毛稀疏的男子似有所悟,朗声道:
“我明白了,楼大家此刻正在幽州望海楼,顾少若得了黑鱼,定是要献给自己仰慕已久的女子,我与苏兄,自然无那等口福。”
“哈哈,那还消说,不过顾少,咱们来了幽州这么些日子,那楼大家一直没露过面,也只在玄墨书局开张之时小弹了一曲儿,莫非以顾少的能耐,也无法约见一回?”
听到这些话,顾承恩脸色稍显难堪,不过很快便是恢复了淡然。
“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我与婉清乃是旧识,这几日她身体不太舒服,确实没怎么露过面。”
“说起来,也得怪那姓陆的,好端端的,请人来幽州做甚,此地苦寒,连我们都差点儿水土不服,更何况婉清一个弱女子?不过料想过两天,我便能见到她了!”
一旁的高达笑了笑,指了指江心。
“黑鱼之鲜美,天下人难以抗拒,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