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变天了!
嘉德一十九年,冬月初一,天降大雪如席,盖住了天地万物,也盖住了弥漫在空中的血腥之味。
幽州府外的兵营,有六百轻骑,于夜色降临之后,被甲持枪,悄声入城。
到得后半夜,整个幽州城内,四处皆是传来厮杀声。
这样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冬月初二的破晓时分。
府衙在街头巷尾张贴布告,说是有一伙罪大恶极的江湖匪患流窜至幽州,上面得了消息,为了百姓免于灾祸,便连夜调来州军,将之剿灭,让大家无需惊慌。
但真正有门路的人却是知道,昨夜的幽州,有两户做生意的人家凭空消失,一家是布庄,一家是铁匠铺。
同样消失的,还有城防司一位城门校尉,以及州府的数名官员。
玄墨书局早就开张了。
因为范冬儿,冷寒冰几女,在数日前便抵达了幽州,一同前来的,还有诸多闻讯而来的贡生才子。
两册聊斋志异,在整个大齐掀起了一阵热潮,同样引来的,还有漫天斥骂。
子不语怪力乱神!
光是想想就可以知道,人狐恋,人鬼情这样离经叛道的故事,会在文坛中掀起怎样的惊天波澜。
大胆的小姐公子,看得如痴如醉,夜不能寐,书中主人翁的情感经历,人生经历,百转千回,让人既揪心,又无奈,恨不得以身代之,直接扭转局势。
而最终的结局,是不尽人意也好,花好月圆也罢,都能让这些男男女女们泪满衣襟,衷肠难述。
更有甚者,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吵着闹着要去绑了那柳泉居士,让他将小倩与书生的结局改写一番。
初二正午时分。
玄墨书局的高等包厢中,几名女子正安静坐着,其中一女,身着一袭白色冬装,脸上神色平静至极,而手中,正好将聊斋志异第二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可叹,可歌,可泣……”
放下了书本,女子连连摇头。
身旁,另一名年纪看起来稍小一些的淡妆女子轻笑着问道:
“冷姐姐看来也是入了迷,我倒是觉得,人鬼殊途,那小倩与书生,最终还是只能阴阳相隔,至于转世什么的,我却是不信的。”
说话的,乃是范冬儿。
冷寒冰端起桌上的香茗,品了一口,摇头道:
“冬儿妹妹既不信转世重生,那为何还会相信这世上有妖精鬼怪?就算是虚构的,这里边儿的故事,难道不值得咱们唏嘘感慨?”
范冬儿哑口无言,另外一边的两名岁数更小的丫头,却是满脸杀气。
“那柳泉居士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敢这样写故事?”
“好人没有好报,总是过得凄凄惨惨,那些坏人负心汉,却总是如鱼得水,要是我来写,我肯定让那些狐妖挖了他们的心肝,一口口吃下去!”
“就是就是,不过我没看太多,这玄墨书局究竟是卖书的,还是卖吃的?他们家的点心和糖水,也太好吃了!”
范冬儿和冷寒冰相视一笑,后者开口道:
“你们这些小姑娘懂什么?”
“这位柳泉居士,极富才情,书中所写,确有魔幻之处,但事实上,很多桥段,都对应着人间真实。”
“是吗?可是我方才出去小解之时,却听到这柳泉居士被人骂惨了。”
扎着小辫儿的丫头撇嘴道。
范冬儿皱了皱眉。
“从何处听来的?”
“就是那些才子们说的啊,他们说柳泉居士所写的聊斋志异,简直是荒唐至极,误人子弟,还说身为读书人,不想着如何教导世人修身养性,齐家治国,整日就知道写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简直有辱文人风骨。”
范冬儿眉头紧蹙。
“这些家伙,看些话本小说,还如此这般,装腔作势,文人相轻这四个字,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冷寒冰也点了点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忽而叹道:
“我们受陆公子相邀,来这幽州为玄墨书局撑台,没想到他自己却好几天不露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句话,范冬儿也是撇了撇嘴。
“听侯府的人说,陆少与公主,似乎染了风寒,此时正在城外某处药庐求医,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也太不凑巧了,希望他们能快些好起来吧,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离开京城之时,我才从一位熟客口中得知,并州一个镇子,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呢!”
范冬儿吃了一惊,沉默片刻,勉强笑了笑,摆手道:
“不说这等沉重的话题了,我原本以为,冷姐姐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竟也对凡尘俗世如此关心?”
冷寒冰嫣然一笑。
“冬儿妹妹就别来打趣我了,说起这个,你与那“帝国东曦”谢立庭谢公子之间的事,才真是在兰庭水榭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