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广陵散啊……”
阁楼之中,赵灵懿发出呢喃。
朱煊这个年纪,不喜音律,酷爱弓刀斗马,清秀面庞上顿生疑惑。
“广陵散是什么曲子?很有名么?”
“何止有名,琴师若不会此曲,几可就地掩埋,这首曲子相传脱胎于《聂平刺唐王曲》,后世流传,多为残谱。”
“经由前汉时期一位著名乐师之手而名满天下,此曲琴声低吭,萧瑟肃杀,中段亦慷慨激昂,实则要表达的,是人心中的洒脱意气。”
三皇子微笑着,目光落在了远处水台之上。
“好好听吧,这位兰素心姑娘,琴艺也是无比高超,单论技巧,可称一绝。”
话音落下,弦动音起。
霎时间,声乐袅袅入耳。
一副画面仿佛伴随着琴声映入众人的脑海之中。
天真少年,亲身得见父亲惨死,经历家破人亡。
从此隐姓埋名,磨炼技艺,誓要替父报仇。
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然而天公并不作美,敌人势力越发庞大。
少年长大成人,韶华流逝,担心无法实现夙愿,终下定决心,踏上了一往无前的道路。
他伪装成一名琴师,于宴会之上骤然发难,以三尺剑锋与血肉之躯,想要亲手毁灭仇人。
他知道自己会失败,他亦想好了,如何面对失败……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便用这一缕幽魂,永证决心。
在琴音中,人们听到了同情,听到了杀伐,听到了悲壮,听到了激昂,亦听到了那位传下残谱乐师的心声。
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总是令人无法忘怀。
“好……”
“好一曲广陵散,好一个复仇人……”
兰素心一曲奏毕,美丽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她今日的状态好到了极点,并不单单只是因为琴声。
而是她知道,自己表演得越好,看客们的兴致越高,后台中的楼婉清便会越加着急。
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抢了她的曲子。
“楼婉清啊楼婉清,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有一个那样的……“好姐妹”呢!”
兰素心越想越是觉得快意,她倒要看看,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楼婉清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挽回颓势?
大概,没可能了吧!
那琴中圣手之名,也该让她兰素心来当一当了。
欠身致礼之后,这位怡春院的头牌清倌,心满意足的下了台。
教坊司的官员报了幕,所有人都知道,第九位要出场表演的,正是素有琴中圣手之称的楼婉清,楼大家!
于是乎,不论是台下,亦或者船舫楼阁之中,所有人的期待感再次被拉升起来。
更有楼婉清的狂热拥趸,专程从其他地界赶来离京支持她,早就翘首以盼,口中呼喊着楼婉清的名字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依旧是没见楼婉清出场。
不少人面露疑惑之色,左右顾盼的问道:
“发生何事了?那楼大家怎么还不出来?”
“不是论到她表演了么?磨磨蹭蹭的干啥呢?”
“就是,一个青楼卖艺的女子罢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耽误了大家伙儿的功夫,百花坊担待得起么?”
台下哗然之声四起。
教坊司的主官也急了,挥手招来身后的小吏。
“你去后边儿问问,百花坊的楼婉清发生何事?为何迟迟不出场?”
另外一边,陆玄也满脸疑惑,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亲自去后台看看。
“走!”
他和陆安悄悄的从花船登上了中央的浮台,到了后间,正好撞见教坊司小吏训斥蓉姨的场面。
“大人说了,你们若再不出场,便取消打榜资格,之后的票证也不再作数。”
“这位官爷,规矩我们是懂的,方才我家婉清姑娘身体不适,我们这便上场,这便上场……”
蓉姨低声下气的哀求着,顺手塞过一张银票。
那小吏不着痕迹的收了钱,冷声道:
“再给你们片刻时间,否则的话,大人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们!”
“是是是……劳烦官爷。”
那小吏转身走了出来,于门口处瞥了一眼陆玄二人,没当回事儿,自顾自离开了。
陆玄走进去,只见蓉姨急得团团转,而化好了妆容,身着一身艳装的楼婉清,却如同失了魂儿一般坐在木凳上。
“蓉姨,这是怎么了?”
蓉姨抬头一看,惊声道:
“陆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玄并不解释,只是将目光望向楼婉清。
“时间到了,为何不出场?”
面对陆玄的质问,楼婉清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