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桢他们后面一辆马车,拉着包袱行李,洛泱和杨丽娘也跟着坐在上面。
“小娘子,快看,幽州城的城门好高啊!”
“卢龙兵多将广,人口众多,北边的胡人、南边的汉人在这里交汇。燕赵之地多豪杰,说的就是这里。”洛泱感慨道。
“我听堂姑父说,幽州跟魏博一样,节度使就是个土皇帝......”话刚出口,杨丽娘遮住了嘴。
洛泱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有什么可避讳的?河朔三镇是天子授权,让他们可以子承父业,官爵世袭。你要是能嫁给节度使,还不跟个皇后似的?比进大明宫做个任人摆布的美人、淑人强上一百倍。
你也不想想,圣人还是我表兄呢,若那真是个好去处,我爹娘怎不把我送长安宫城离去,却让我留在洛阳?”
“那倒是真的……我本以为幽州偏远,没想到它竟比卫州繁华多了。”
杨丽娘得承认,洛泱的身材虽不如自己,可脸蛋不比她差,她又会唱会跳、古灵精怪的,嫁给自己表兄亲上加亲,她都不嫁……看着道路两旁热闹的布行、米行、珠宝行,她陷入了沉思。
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洛泱想起昨晚李奏对他们说的话:
此女美艳,有如祸水,何不将祸水留在幽州?
原来不是他看上了人家,而是要把人家卖到幽州。
心怎么这样黑?
不过我喜欢。
幽州城的馆驿里,洛泱见到了提前两日离开的李奏。
不知为什么,这位表兄常常会与她心意相通。
就像对杨丽娘,自己是知道她将来会做什么事,不愿她进宫祸国殃民,表兄却凭直觉,要把她扔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
这两日一直不知他进城后如何,更怕杨志诚连信使也不放过,那阿凛、阿冽他们就危险了。
“六郎!”
“元桢表兄、元枫、表妹,我们没事。”李奏脸上依旧挂着他气定神闲的笑容。
“还好杨志诚找借口把我们晾在馆驿,阿凛来得及时,船和赏赐都还在我们手上。”
虽有心理准备,但他们带来的人不多,元桢不但要保住李御使,还要保住自己的至亲,他的担子比谁都重。他回头对洛泱说:
“现在表兄你也看见了,放心了吧?赶紧离开,换好衣衫,再不许让人看见你与我们往来。”
李奏心中莫名悸动,就像一潭死水之中,倏的游进条活泼小鱼,就这么有了生机。他突然笑道:
“让她留下,也许她在讲经台听到的故事可以帮到我们。”
讲经台什么的……这、这个理由?洛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为什么突然改了计划?”
李奏站了起来,心情有点复杂。今生亲至幽州,他才知道,不动卢龙镇,让他们牙将与节度相互牵制,大唐获利才最多。他看着大家问:
“你们猜,我今天在城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
“二圣庙。你们大概猜不到,里面供奉的是谁。”李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答案:
“庙里供奉的是安禄山、史思明。卢龙镇地处边陲,长期胡汉杂居,这里的百姓对朝廷并无感情,君臣观念淡薄,他们希望幽州一直像安史之时那样独立而强大。
骄兵悍将,尾大不掉。就算杀光一批,又会有下一批源源不断的冒出来。皇兄不该啊,听信王守澄之言,派人来宣留后的旨……”
情况比他预想得更艰难。
若是一言不合、直接开打,不说他们势单力薄,就是逃出节度府,幽州百姓也不会因为他们是朝廷御使而帮助他们。
苏元桢手上那块,出发前特意赶到长安皇宫请来的假节钺,在这里又能有几分重量?
假节钺代表的是假替圣上亲临,玄宗朝后,藩镇节度崛起,节度的节钺已完全代替了假节钺,这次是李奏给元桢出的主意,心想万一出事,能用这块假节钺镇住藩军脱身。
“所以,我才想到我们人少,不能到节度府去宣旨,要让他们上船来。船上地方小,我们的人可以一举杀了杨志诚。”
洛泱心惊,杀了杨志诚容易,可卢龙牙将岂会轻易听你摆布?只听元枫问: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卢龙兵马使史元忠,他是杨志诚手下三个牙将之一,我已经找到他,并射了封信给他,还要去他府里找他面谈。只要他肯配合我们除掉杨志诚,御使就立刻宣布他是新留后。”
“好!我去和他谈。”元桢自告奋勇,他不能让李奏涉险。
洛泱惊了:这么巧?史元忠不就是两年后杀了杨志诚,代替他统领卢龙军的人?
不过此人贪图享乐,威信也不足,在任期间不但没什么作为,还偏听偏信,不能一碗水端平,没做几年就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