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奏的马车没受阻拦就进了含嘉仓城的门。
普普通通的乌蓬马车,也没有任何官家府邸的标识,走在偌大的含嘉仓城里不是很起眼。
今天不是月头月尾,来入库的车辆并不多,一路走进来,也就看见十几辆牛车在卸货。
走在棋盘一样整齐的小道上,忽然听到肆无忌惮的笑声。
李奏微微撩起窗帘,只见一个仓房门口,四个仓管围坐在正方形矮桌前。桌上摆着许多大小一样的竹板,似乎在玩着什么游戏。
刚才的哄笑过后,一个仓管从袖袋里摸出十几枚铜钱,骂骂咧咧的分给另外三人。
“阿冽,去看看他们在玩什么?”
阿冽也有些好奇,转身朝他们走去。过了一会追上来,在车窗边向李奏汇报:
“他们在用仓库的货牌,玩一种叫做‘打麻雀’的游戏,他们中有人是从浙西太仓转过来的,说那里的仓管都爱玩这个。”
“打麻雀?”李奏放下帘子冷哼一声:
传些别的就说山迢路远,传这种赌博的玩意快得很。
穿过一个道口,又看见有四个仓管围着桌子玩那“打麻雀”,李奏微微一笑,唤来阿凛道:
“我们来打扰,也该表示表示,你出去打几坛浊酒进来,一定要说是本公子赏他们的。两人一坛便好,不可吃醉。”
走在旁边的柳青听到,虽觉得李奏多事,但也觉得无伤大雅,半坛浊酒也喝不醉人,刚好有点酒意罢了,自己这喝不得酒的,也要一坛才醉。
他暗自撇嘴:
都落魄到这个地步,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他正兀自翻着白眼,就听李奏叫他:“柳青,我自己转转,你去找仓署令借几辆牛车,这么大的仓库,转一圈下来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
他抬头一看,前面的仓库门已经被仓管打开了,里面各种装饰木雕、屏风、案台、榻床,摆放得整整齐齐,再往里隔着一道屏风,只能看见几排木架子的顶。
自己纵是见多识广,但这些精美的皇室物件,还是让他咽了咽口水:
“那、那我就带人去了,公子您慢慢挑,这里仓房长得都一样,能让王府用的物什就只有这三间,您千万别乱走,迷路了可不好办。”
“你在教公子做事?”
阿冽个子比柳青高一头,他下巴扬起,只垂下眼帘瞟了一眼,差点没把柳青气得头顶冒烟。
没等他解释,阿冽推着李奏朝仓门走去。
柳青瞪着眼不好发作,悻悻的扭头要走,一个护卫小声说到:
“柳队正,您何必这么好心提醒他?他若是走错仓房,挑了圣上才能用的物什不更好?”
那岂不是犯了僭越之罪?
柳青停下来,阴恻恻的笑道:“还是你机灵。去,把跟过去的儿郎们都叫过来,咱们找仓署令讨口茶吃。”
阿凛、阿冽两个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等你们的主人倒了,看你们这两条狗还能怎么叫唤?
看着阿茂进来把那几个护卫唤出去,李奏也有些诧异,他和阿冽交换了个眼神,阿冽耸耸肩道:
“我就说他挺机灵的。”
李奏淡淡道:“你答应人家的事,回头就找人去长安替他办了,等我们搬走,他的家人便接到大长公主府上。”
“是。”
“我们先找东面这几个仓房,等阿凛带苏三公子的人来了,再想办法去西面。”
李奏说完,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往屏风里面走,阿冽则留在外面细细查找。
武器必然会藏在容易拿到的地方,这些家具里面不乏箱子柜子,他们都要一个个的打开来检查。
阿凛出去就到约好的酒肆等苏元枫的人,没想到他本人也亲自来了。
“三公子,您怎么也来了?万一被里面的禁军认出来......”
“怎么?我的小胡子不够隐蔽吗?”元枫笑道:
“没事,人前出现得多的是我大兄、二兄,我回来没几年,闲来又只爱在府里读书,没人认得我。”
几人买了一牛车的酒,赶着车进了含嘉仓城。
贴着小胡子的苏元枫刚走没多久,男装打扮的苏洛泱火急火燎的匆匆赶来:
我不就是回长川阁牵狗吗?怎么就赶不上了?旺财进不去,怎么帮你们找里面有没有火药?
原来,洛泱穿过牡丹园去看阿娘的路上,正好听到从阿娘院里出来的大兄、三兄的对话。
本想藏在花丛后面,跳出来吓他们一跳,没想听到大兄正在说:
“你们进去找,不一定所有仓房都能找到,武器大概会放在临近城门的几个仓,那些箱子里装的若真是火药,只怕会分散放......三郎,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他的安全,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兄,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