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场之人,也没有迂腐之辈,所以并没有人出言指责林朝。
林朝继续开口道:“简而言之,何时入京能获得最大的利益,那便何时入京。”
“那子初以为,何时最为合适?”
田丰开口问道。
多年的儒学生涯,使得他下意识抵触林朝这么赤裸裸的说法,将利益改成了合适。
“以某看来,年后四五月份最为合适。”
田丰不解地问道:“为何要拖这么久?子初岂不闻机不可失,若错过了与刘使君一同入雒的机会,朝廷再派一位新太守过来,主公如何处之?”
闻言,林朝摇了摇头叹道:“元皓,时不我待这个道理,某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京中局势动荡,玄德公只身入雒,无异于将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不得不慎。”
“其次,现在中山郡全在玄德公掌控之中,若朝廷这么快便派了新的太守过来,那就证明朝廷压根不在乎我们这些有功之士的想法。无论玄德公何时入雒,这都是无法改变的。”
说到朝廷的时候,林朝眼角闪过不屑之色,不过一闪而过,大部分人都没察觉到。
“最后,不如让刘使君率先入雒,替我们打探一番雒阳的动向,再行动也不迟。”
简而言之,就是拿刘焉当小白鼠,看看他进了雒阳之后,会被朝廷委任何职,继而也能推测刘备会得到何种封赏。
说完后,林朝起身对刘备拱手一礼,开口道:“玄德公,朝以为,暂时不可入雒。等过完年后,朝先行入京,替玄德公谋划一番。等到明年四五月份,时机成熟后,朝会提前禀报玄德公。”
“至于元皓所说,朝廷若真的派一位新太守过来……”
说到这里,林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此人若识趣,便不去理他。若此人不识趣,朝便帮他识趣。”
听了林朝这一通发言,刘备觉得甚有道理,当即拍板采用林朝的计划,暂时先不入雒。
同时写信回复刘焉,言眼下张贼虽灭,但北平仍有近万贼军,刘备身为一军统帅,不可轻动,等完全平定了反贼之后,再入京不迟。
信中,林朝还举了事例说明。
古有霍去病的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今有刘玄德的反贼未平,先不入境。
拿封狼居胥的冠军侯做挡箭牌,任谁也挑不出刘备的刺儿来。
刘焉收到书信,看完后不禁摇头叹息。
刘玄德是个人才,就是太过恃才傲物。
区区贼军,难道还能比入京接受封赏更重要不成?
自己见他刘玄德是可造之材,本来还想着提携于他,谁想他竟如此不知变通,倒是可惜了这一身的本事。
刘焉嘴上可惜了几句,便不在理会刘备这边。
而是命人连夜收拾行李,只待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谋划了半载时光,眼下终于要成了,刘焉如何能不激动。
腊月上旬,北平城被围困近两个月后,城中粮尽,守城士卒不堪冻饿之苦,终于打开城门投降,迎刘备入城。
只有蹋顿不愿投降,趁着城门大开之际,身率一千骑拼死突围,最终带着数十人成功出逃,北上幽州而去。
不过刘备此时正忙着收编降卒,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至此,中山郡全境,终于彻底落入刘备手中。
在北平呆了十多日后,只留下五千兵马驻守城防,刘备率领大军返回中山治所卢奴县。
返程之时,已是寒冬腊月,冀北一片冰天雪地,林朝冻得直打哆嗦。刘备看在眼里,索性不让林朝继续骑马,而是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以避风雪。
又过了一日,刘备登上马车找林朝闲谈,刚一进车内,就见林朝在车中放置了一个火盆,其内火烧得正旺,传出的热浪将整个马车变成了一间小小的暖房。
等到刘备下车,再度跨上战马的时候,身体却发出了抗议,冷得有些扛不住,当下索性也弃了战马,跟林朝一同坐在马车里赶路。
但刘备又是一个大方的人,当他见到田丰和荀谌也被冷得哆哆嗦嗦时,大手一挥,邀请两人也上了马车。
于是,在林朝嫌弃的目光中,小小的马车挤满了四个人,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对此,刘备倒是很高兴,美其名曰天寒地冻,还是大家挤一挤暖和。
他们三人倒是暖和了,林朝却失去了清净。
“我等出征时,正是夏日炎炎,归来时,却已是漫天飞雪。”
刘备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忍不住感叹道。
“主公何故发此慨叹?”
田丰今日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本来下意识地想拱手,但车内实在太过逼仄,导致他刚伸出手时,就碰到了林朝的肩膀,惹得后者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