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居然是文人出身。当然,这年头文武不分家,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者比比皆是。
所以张亮应该属于军队文职那种,很少独自带兵,至少手下得配一个强力打手。
这个情报很重要,可以理解为张亮身边应该还有一条大鱼,说不定正是这条大鱼的能耐,张亮才能攻克彭城,现在也不担心困守城池。
估计这条大鱼对自己的武艺本身也比较自信。
显然,从各种已知的消息看,张亮都没有如此能耐。这个人的本事应该在运筹帷幄上面,跟陈元康的角色类似,但是没有陈元康那么全能。
那么问题来了,这条大鱼是谁?会不会对此次劝降,产生难以预料不利影响?
“现在情况有变。”
刘益守沉吟片刻,对斛律羡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独自入彭城吧。”
“主公不可!”
独孤信和斛律羡都急了,那种推下属入火坑的上司固然可恨,但刘益守这种动不动就孤身犯险的主公,也会让下属很为难。
“主公,来都来了,属下在尔朱荣军中也认识些人,我跟着去总好点吧?”
斛律羡咬了咬牙说道。
之前那几次不算,这一次,可是他真正表现的时候了,这时候绝对不能缩,缩回去了,以后估计很难得到重用了!
“言之有理,确实你跟着要去好一点。”刘益守微微点头说道。
斛律羡如蒙大赦,却又心中忐忑。刘益守好像不担心张亮杀他,但是那条大鱼要是态度恶劣,估计这次也没好果子吃。
最后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主公,恕在下直言,这次随便派个使者去劝降就可以了,何必您亲自去呢?”
独孤信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但是他,其实刘益守麾下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要他亲身犯险。
“张亮乃死忠甚至愚忠之辈,若是普通人去劝降,势必会被张亮杀之以震慑麾下将校,以求上下一心。
而我去了,难道他会杀我么?”
刘益守反问道。
独孤信无言以对,既然这鸟人如此不识时务,直接灭了就得了吧。
似乎看出独孤信的想法,刘益守这才叹息道:“无论如何,忠于旧主之人,都要给他机会让他能够重新上船。我们自己人这边,不也总是在说要忠于职守么?凡事要一碗水端平,对于那些愚忠之辈,也要给予充分的尊重。
我们先礼后兵,把意思带到了,他不听是他的事情,到时候再灭掉他,应该就没人非议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都说这份上了,还能再说什么呢。独孤信和斛律羡皆拜服道:“主公仁义!”
聪明人,有时候就是喜欢想太多,包括刘益守这个聪明人在内,有时候也是想得太多,太过于重视敌人,而忽视了自己的威名。
张亮收缩所有兵力的最重要原因,当然是负隅顽抗。然而他龟缩彭城的最直接原因,却是因为张亮手下许多人听闻已然投靠梁国,羽翼又丰满的刘益守要攻打彭城,一个个都蠢蠢欲动,想献城投降!
不能说这些人势利眼,只能说趋利避害,乃是人类之本能。
如果不收缩兵力,只怕彭城外围的一帮人全都把城池给献出去了!与其等那个时候痛骂这些人无耻无义,倒不如现在就把兵力收缩,全都待在彭城也就没人敢闹腾了。
当时刘益守在汴水岸边大败尔朱荣,确实是给尔朱荣麾下军士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这些人当中不想与之对阵的比比皆是。主要是,现在已经困守孤城,前后左右都无援兵,负隅顽抗,实在是自取灭亡之举。
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果他们要回归晋阳的话,这条路且不说阻碍重重,就是千里之遥的距离,也不是一支孤军可以承受的。
比起刘益守他们的志在必得,坐镇彭城的张亮,实际上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这天张亮巡视彭城城头,见到一全身胯裆铠,身材高大威猛的胡人将领换班,他连忙客气拱手道:“相贵,今日城中情况如何?”
那人左顾右盼一番,将张亮拉到无人处,面色苦涩说道:“我今日派人出城,打听到一个消息,尔朱荣大都督,被高欢击败,现在已经退回晋阳了。”
张亮一听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道:“败了?”
“应该没错,我派出去的探子找许多人问过了,细节有差,但尔朱荣大都督退回晋阳,这个确信无疑。”
张亮身子软得要跌坐到地上,被这位胡人将领抓住胳膊,这才勉强站稳。
“这么说来,我们成了孤军,彭城成了死地?”
张亮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道。
他之前打的算盘,就是尔朱荣击败高欢,重新占据荥阳。那时候,他就可以派人去求援,从彭城到魏国实控的地盘,也并没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