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之前一直是在想,如果我们势力太大了,或许会引起陈庆之的不安,让他带白袍军南下,从而放弃元颢。”
“所以呢?”
王伟疑惑问道,有点不明白宇文泰想搞什么鬼。
“之前几次通过补给换防,我已经把我们的人马都大半换防到巨野城了。所以你看这些新来的世家中人,他们在串联,我假装看不到,然后把定陶城的要害防务交给他们,将我们的人换走。
他们以为我们是委曲求全,呵呵。”
宇文泰冷笑了一声。
看得出来,你也是够阴险的!
王伟在心里补了一句。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定陶的府衙让给那些人,然后找借口住在僻静的院子里吧。这些人啊,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在等费穆退走后,就会开始逼宫!争夺大军的主导权。
毕竟,我们当初来者不拒,自己的人又被我一点点的通过补给慢慢换掉了。定陶城内,这些人的部曲联合起来已经成了气候,他们定然不甘心被我指手画脚。
他们甚至还会想撇开我们,不再打着都督的名号。反正是讨逆伐罪嘛,何必跟着我们混呢,对吧?”
现在定陶城内九成以上的军队都是一路打来新加入的世家私军部曲,连流民和自耕农都很少。这些人之所以还没有亮出獠牙,那是因为,他们害怕失败以后被清算!
有刘益守这个“贼首”顶着,哪怕清算也轮不到他们啊!
然而一旦元颢这边有大厦将倾的趋势,这帮人就会开始抢班夺权了。事实上现在就已经开始,只不过这些矛盾还没有浮到水面上。
“亲兵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定陶,南下考城跟于谨他们汇合。赵贵已经带着部曲到了巨野城,我们不必去那边了。”
还可以这样?
一时间,王伟感觉自己的下限被人疯狂拉低!这特么主帅防御作战偷偷跑路卖队友啊!
“我们一走,定陶的守军定然会大败……”
王伟像是喃喃自语一样低声说道。
“但是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记得都督的军令么,在定陶以北闹得越凶越好,动静越大越好。现在动静闹出来了,睢阳也被都督攻克,我们现在不走,难道要陪那些世家豪强的人一起过年?”
宇文泰一番话怼得王伟哑口无言。
“果然还是我太年轻了,只是,跟主公汇合后,我们要如何交代这次大败?”
王伟提出了心中最忧虑的一件事。
“交待什么?如果我们打胜了,元颢定然派白袍军南下,不是我没自信,我们现在的实力,真的不是陈庆之的对手。
况且,就算能赢,难道都督能忍受我们请了这么多爹娘回去?”
宇文泰话语里的“爹娘”,自然就是那些带着私军部曲依附过来的世家豪强了。
“到时候他们就是自己人,有异心怎么办,我们如果动手,都督名声就臭了,将来无人敢投靠。如果我们不动手,这些人踩着我们的脑袋往上爬,尾大不掉怎么办?
所以现在我们临阵脱逃,借着费穆的手,将那些人一锅端了,不是很好么?为都督解决了多少麻烦啊。”
宇文泰略有些得意的说道,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大败感觉愧疚。
“宇文将军这一手还真是……”
王伟卡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叹服道:“玩得漂亮。”
“我已经安排我们的人守定陶南门,现在走吧,事不宜迟。”
宇文泰沉声说道。对于这一次的行动,他内心是感觉非常满意的,当然,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那就是把尾巴跟痕迹处理干净。
从一开始跟王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在谋划今天的结局。现在看来,这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两人什么行装都没打点,甚至书房里的火把都没有灭掉,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摸黑来到定陶城南门,不动声色的离去。定陶在南济水以北,两人带着几个亲兵来到河边,悄咪咪的上了早已等候在那边的渔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睢阳是梁军粮草补给的最关键节点,没有之一。陈庆之北伐毕竟是“客军作战”,萧衍不会幼稚到将粮草补给完全交给元颢,而自己没有丝毫准备。
所以当睢阳失守以后,梁国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信使马不停蹄的一路飞奔回建康,萧衍在礼佛不问政务,然后战报就被送到了实际上履行了宰辅职能的朱异手里。
当朱异拿到战报后,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把前线回来的信使找来,详细询问了其中种种细节,这才确信,睢阳城确实已经失陷。
不仅如此,睢阳周边的大小城池,也都失陷无误,总之,陈庆之麾下的白袍军,回国的归路,被彻底